第2章(1)4(2 / 2)

在布庄折腾了一个下午,华灯初上时,瑞阳等人才离开。

“如今局势不定,布庄的生意也难免受影响,这个月的账额比之前的少了三成。”马车里,瑞阳一再翻看账目。

“这是当然的了,现在就看事情要多久才能平息。”锟掀起一帘车绫,时刻警惕地留意着情况。

“夫人,车里暗,别看了。”子怜说着就将她手上的所有账簿都用布块裹起。

锟见她困倦地揉了揉眉头也道:“这账也不急,夫人别累坏自己。”

瑞阳的笑容有些累,“没多久就徐夕了,我再忙,也就这几天,大伙还等着回家团聚呢!”

就这时,马儿像受惊似的突然嘶吼,乱蹬蹄地慌乱起来,锟立即跃出马车与车夫同力制服马儿。

稍后,瑞阳也下了车,“怎么了?”

“有人。”锟直直望去约五十步远的银杉树下,那儿正躺着个气息奄奄的年轻男子,周遭的白雪都被他流出的血染得猩红!一阵恶心的味道扑鼻而来。

瑞阳怔住了,这一刻的她像回到了五年前,多像的画面!红雪的狰狞是她的噩梦,一直都挥之不去!

“请夫人回到车上,让属下处理就好。”锟察觉到她变动的情绪。

“不……”瑞阳挥开子怜拉住她的手,疾步走向那卧雪的人。

“别!夫人小心!”子怜担心那人不知是什么身份的,还是得防着。

“小兄弟……”瑞阳一点也不嫌他的脏,她那绒绸袍子沾上了他的血和尘土;轻轻拍了他冷得冻僵的脸,她有些怕了,“锟,你看……”

“他没死,夫人放心。虽然气息是薄弱些,但他还没死!”

瑞阳解下自己的袍子披在他身上,“那快!抱他上车,带回楼里疗伤。”

“使不得啊夫人,别忘了楼里的规矩!”子怜着实被她的举动吓着了。

“夫人,他是陌生人,不是朝褚极。别被这种相似的景象乱了心神!”锟立即低斥她。

“我不能坐视不理——锟,帮我。”瑞阳湿红了眼,楚楚可怜。

锟知道她已完全陷入五年前的记忆,将这陌生男子当作朝褚极,而她也变回从前那害怕失去亲人的无助者。锟径自将身上的黑披风解下,披在瑞阳身上,迅速地将那男子扛上车,车夫不敢多问,驾着马车飞快地在雪地上奔驰。

抵达风雨楼时,黑暮之下狂风暴雪肆虐吹啸,锟抱着那男子往自己的住处去——绝不能让他们以外的人知道这男子的存在。

锟将他平放在床上后,又忙着和子怜燃起房里的炭炉,而瑞阳也不顾自己又累又脏,接过子怜拿来的温湿帕子替男子擦拭着脸,“咱们不能请大夫进来,他的伤你能治吗?”

“夫人,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让子怜来吧。”子怜真被现在的情况搅昏了头,这事要是让楼里的人知道,夫人的麻烦可大了!尤其看现在的她,还没从朝褚极的影子走出来。

“什么话?快,去拿些金创药来!”瑞阳急在心头,没多理会子怜的话。

“可是……”子怜还想说些什么,却让锟拦下了。

“你去拿,我会看着。”锟低声说着,子怜没法,只好去了。锟将房里的窗户都关上,连门也掩上,确定没任何疏漏。

而瑞阳静静地凝视仍昏迷的男子,沉溺在自己的思潮里,她的目光闪动着激动。

“他和褚极真的有几分相似!尤其是这双眉……”

锟不再容忍了,出手用力地扳过她的细肩,紧蹙的黑瞳直视她惊惶而逃避的水眸,“我知道夫人很想他,也能了解夫人与唯一的亲人分开了五年的苦,但请夫人看清楚,他是个陌生人,我们不知道他是敌或友。如今‘风雨楼’局势不稳,他很可能是间谍!”

瑞阳的目光呆滞了,说不出反驳他的话,也不得不认同他的话。

“夫人若想让他平安无事,那就请夫人听属下的。”见她平静了,锟又继续说,“夫人放心,既然人都救回来了,属下一定会治好他。夫人若不放心,可以来看他,但只能悄悄来,不能让人怀疑,夫人能答应吗?”

“好……”瑞阳的情绪平伏了,也知道自己给他添了麻烦,不敢有异议地点头答应他。

大雪纷飞,断断续续的筝声从戍央斋传出,无心拨弄的瑞阳扰乱了自己的心情。还有五天就到正月了,前天收到了腾的来信,说他们就这几天会回来。至于绍胤衡的伤势如何,却只字不提,叫她不由得臆想着。还有那年轻男子的事,都五天了,伤是无大碍,可人却还未醒来……

“夫人,夫人的丫环来了,是把布帛给她们吗?”子怜恭恭敬敬地候在她身边问。

瑞阳平淡地点了头,“嗯,你把布帛展开,叫她们看清楚了。”

“是——夫人,你有心事?琴声断断续续一个早上了,是不是不舒服?不然就歇会吧。”子怜不知道她的心事,但对她的关心总是真切的。

“不了,我这就去锟那儿,你处理完事后,再去那里找我。”

交代好后,她才心事重重地走出戍央斋,在半途就遇到急匆匆的锟。

“夫人,属下正要找你!”

“怎么了?是不是那男子醒了?”瑞阳的直觉是这样告诉她。

锟的神色很凝重,“夫人只猜对一半,还有的是——少主回来了!”

“他回来了?这般快?”瑞阳难免也有些慌,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他现在在哪?”

“到门口了,其余的夫人都已经去迎接了。”

“迎接?怎么会?他哪次不是悄悄回来的,怎么这回——是不是有人泄露了风声?不然这般凑巧,事情都撞到一块了!”瑞阳讶然。

锟也不明所以,“出乎我们的意料,这回是少主派人回来通报的,属下也纳闷此举。”

“他该不会是又算计些什么吧?这回出战虽打个平手,可双方的力量损耗是同等的!”瑞阳的直觉告诉她,一些诡计正在绍胤衡心里酝酿着。

“是啊,这回我们也没料到对方竟有邻国军力撑腰,平了这一役,少主怒火难咽。”

“他不但咽不下,而且会为了报复伺机重创他们。”

“那——那男子的事,怎么办?”

“现在你就去主楼,那名男子的事你别告诉他,让我去解决!”瑞阳暂时只能想到这个。

“夫人小心,他现在被我点了穴,手脚是动不了的,只能说话。”

“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瑞阳小跑着走去,一推开门就听见那男子的叫喊:“来人啊!救命啊!”

“不要叫了,你被点了穴;况且这里是侍卫别苑,一般下人是不能进入的。”

瑞阳正好背对着光,让他看不清她的样子。但瞧她穿着不俗而贵,男子便断定她不一般的身份,“那照你的意思,能进来的就是有身份的人了,你是谁?”

瑞阳点了点头,走得更近些,让他看清楚了自己,“你又是谁?”

就这一刹那,“公主!”男子意外地惊愕,让瑞阳也怔愣了。

“你知道我,曾见过我?”瑞阳不敢大意,毕竟她是皇室中人,能见上她一面的人都不多。

男子兴奋地嚷着:“我是关中四大门派中的一派,‘官乾庄’的庄主正是家兄——我是官寅玄。”

瑞阳思索了一会,确实是有这个大派,“嗯,我晓得‘官乾庄’,它是关中唯一一个对江湖事不加参与的门派,但你又是怎样见过我?”

“五年前叛军攻入皇宫前,他们的军备和储粮都不足与‘晋诺’长期对峙,所以曾要求与家兄结盟,但家兄拒绝了,所以他就转向与绍胤衡——也就是风雨楼的少主结盟。攻入皇宫后他们曾带出一幅公主的画像。当时我与家兄亦在场,所以都目睹了画卷。而尚攸——也就是如今的尚唐帝,对公主的美貌更是惊艳,所以在后来逃难的皇室成员里,他下令除公主以外的人都格杀勿论!”

什么?曾有这么一回事?为何他只字不提?这一刻,瑞阳意识到绍胤衡大概瞒着自己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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