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2 / 2)

在后丛,澧听见了全部,走到方才瑞阳坐着的地方,捡起她忘下的披肩,略有所思地也走向“戍央斋”。

瑞阳双手捧着热呼呼的茶杯,泪水不知怎的就自己流下;就连她自己都惊讶,泪?自己还会哭的吗?自从和褚极分开后,她就再也没哭过了。可现在的泪是为什么?委屈?不!刚才那些话不算什么,再刻薄羞辱的话她都没少听过,怎么连这一点克制能力都使不出来?

“夫人。”澧恭恭敬敬地在门外站着。

“外面很冷,快进来吧。”瑞阳收起寂落的心情,转身看着他捧来的账本,便淡雅地笑说,“新年到了,也该计总账了。”

“嗯,这里是夫人你负责的两家布庄的账,我想你比我清楚些。其余的,我和腾做就行了。”将账本整齐地放在桌上,他才又道,“这披肩,是夫人你方才落下的。”

“瞧我都忘了,谢谢。”瑞阳接过披肩,仔细地折叠好,摆进衣橱里。一回头,只见澧还站在那,静静地看着自己,“有话要跟我说?”

习武的人目光总是很锐利,“夫人你哭了。”

瑞阳想撒谎混过关:“只是刚才打了个阿欠,逼出了泪罢了。”

澧用那看得她心虚的目光盯着她,“刚才,我都听见了——她,或者说是她们,常这样吧。”

“都这些年了,什么难听的话我都听过了,刚才那些,不算什么。”瑞阳苦笑着。

澧一路走出“戍央斋”,脑海挥不去瑞阳那抹苦笑。就在拐弯处,子怜端着点心回来了。

“澧大哥!拿账本来呢?”

“嗯!对了,子怜,往后夫人若出了‘戍央斋’,你都得紧守一旁别跑开,记住了。”

子怜不笨,见他神情严肃,自己也了解些了,不免慌了起来,“夫人出事了?都怪我,不该让她到别苑去!澧大哥,夫人怎么了?”

“没事,你也别紧张。今天的只是小事,我不过是提醒你,‘风雨楼’是个是非之地,往后,你注意点就是了。”

“我知道了,谢谢澧大哥。”子怜疾步回“戍央斋”,而澧也往主楼走去。

主楼

“尚唐帝下了密令来招降我们,而江湖上结的仇家,也凯觎这次的机会。我们若不归顺,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以‘谋反’罪名,兴兵讨阀我们。”自邻近的中京回来的腾,把在江湖传开了的话告诉绍胤衡。

“那个出尔反尔的狗崽子,五年前诱降不成,五年后他以为自己就有这个能耐了吗?不自量力!”绍胤衡仍一贯的狂妄不羁,“如今天下之势分五派:一是我‘风雨楼’占据了西北部八大城;二是他尚唐王朝戍守南方。而就在他邻近的东和西南,则分别是靳宫和蓬莱仙岛的势力范围;至于江湖上的小喽就遍布四疆,而主要的四大门派在关中。他尚唐有多重包围,我实在看不出他能有何作为!”

澧也认同地点头,“这回他就是担心靳宫和蓬莱会有所举动,所以才急着想我们降服于他。”

“我们在北他在南,远水救不了近火。再说,凭什么要我听他的?当年与他合作的目的,我早已达到,现在哪还轮到他说话!”绍胤衡冷笑。

“那——少主,那我们旗下的业务,是不是该转回内部处理?现在正值多事之秋,不宜过于张扬。”掩饰好情绪的麒也提出看法。

绍胤衡沉着思量了一下也道:“嗯,举凡大规模的钱庄楼肆都转内吧,至于那两家布庄就不必了,账目还是交给瑞阳,别让她闷慌了又给我惹事。”他的抱怨乍听之下还真是那么回事,不愿听她问起某人,但他的下一句话才道出心里忌讳的,“还有的就是——那小子怎样?”

四人皆心知他问的是被送往西方隆京的朝褚极。而他的事一向由锟前往负责。“这几年,看他处理隆京和贾京两地的事务,不难看出他的进步和将来的成就。”

“是个可造之材!”绍胤衡竟以罕见的赞赏肯定了朝褚极的能耐,“看来,这几年他都很努力地使自己变强。”

眼见朝褚极的成功,麒不免担忧,“少主,怕不怕他会在隆京和贾京造次?”

“那就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领了。”他不改本性地假笑,暗里,则又计算着另一件事,“‘风雨楼’将会有一段不平静的日子了,我得先给她们一些忠告。”这个她们,自然是“风雨楼”里的女人。

一连忙了近十天,瑞阳足不出户地忙着计账。其间不难发现,以少主名义去布庄多要许多华贵的绸缎做衣的几位夫人的名单。她沉思了,她们为何那样?单纯的只是为了讨他欢心吗?难道穿得漂亮些,装点细致些,举止高雅些就能让他喜欢上吗?不,她肯定他不喜欢,因为她们太刻意了;而他那不羁和随意,总带着愤世嫉俗的轻鄙,以他这种个性,他绝不喜欢有心机的女人。唉,她也想太多了,其实,她不想了解他太多;因为这是一种不经意的习惯,一旦久了,她就会迷失方向……

三更天了,瑞阳还在烛光下作业;至绍胤衡这次回来后,她就老是心神不安,直觉将会出大事。这不安让她总睡不好,累了才闭目躺下,但却会被些怪梦扰醒。

“都要合眼了,还不去休息。”他来了,总是无声无息,不过这回没吓着她。

“睡不着,找些事做做吧。”

“我的鞋呢,你做没?”

“鞋?什么鞋?”瑞阳不解地抬首,只见他又露出那种让她胆战心惊的笑,她知道她惹怒他了。

他冷冷地盯着她着慌的脸,“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这男人变脸比翻书还快,瑞阳最怕他说这话,连连求饶:“不!不是的……只是,我真的记不起来了,你——再提醒下我?”

“那晚我在这儿留宿时,让你给我纳双鞋,你不是答应了吗?”他冷笑地哼了一声,那表情告诉她:要是她敢说没印象或不知道,他铁定会要她死得难看,也不想想那回她都入梦了。

“哦,我知道了,就这几天,我一定替你做好——只是,前些天布庄不是送来了好几双新鞋吗?都是给你的。”受不了他的怪异,瑞阳竟不怕他生气地问了。

“你那是什么意思,嗯?”他缓缓地靠近她,露出危险的笑容,像嗜血的猛兽盯住了猎物,“你的胆子长了是不是?”

每当他这样“亲昵”地叫她时,她就知道自己有麻烦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懊恼极了,又不是不知道他喜怒无常、飘忽不定的性子,干吗多嘴呢!

“行了,你继续忙你吧!”他二话不说,闪似的跃出窗户,消失在黑夜里。

瑞阳只觉乌云盖顶,惹他生气,就不知他会不会迁怒褚极。不就是一双鞋嘛!今晚别想睡了,瑞阳连忙拿出垫子、布料和针线,连夜给他纳双鞋。只不过,她并不知道正当她焦头烂额地熬夜时,一旁镂空的窗台上,绍胤衡却气定神闲地看着她忙活,笑得好不得意!瑞阳,你还是这么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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