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兵（下）（1 / 2）
一群十几岁的小崽子中间出现一个精壮的中年人，这让一触即发的场面一窒，所有要动手的人都停了下来。
被叫作“露姐”的女生旁边有个男生，穿红色格子衬衫，自以为很有风度的将自己满是排骨的上身露出来，张着嘴刚想出言不逊让中年人走开，眼睛瞟到了中年人的左腿上。
宽大的裤架下是一节擀面杖粗细的金属棒，支撑着中年人的身体，格子衫眨眨眼睛，想到了什么一样，乖乖闭嘴。
“回家。”司再荣沉声对司徒启说道。
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这么一打断，一时有些尴尬，中年人黑着一张脸，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小崽子们。
司再荣在本地比较出名，大秦对为宣传老兵的英雄事迹总是不遗余力，人人都知道司徒启的老子是从战争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如果不是瘸了一条腿，自己又无心仕途，本可以在当地的卫所当个军官的。
“都滚蛋吧。”司再荣不耐烦对所有人说道。
曾在战场上杀过不少人的司再荣并没有特意吓唬这些不懂事的小崽子们，可这些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小城孩子早已被吓破胆，四散而逃。
“叔叔……”烟熏妆的小太妹还想说些什么。
“你也滚”。
小太妹顿时红着眼睛跑掉了。
在回家的路上，司徒启的嘴唇一直在颤抖，像个行尸走肉一般跟在司再荣身后。
对于司再荣没有直接动手，像以前一样把他连推带打的一路打回家，司徒启其实是不理解的。
他心里侥幸的想着：是不是父亲对于他打架并不生气；是不是父亲要保全自己在兄弟们面前的颜面；是不是自己回了家好好的认错就可以了……
浑浑噩噩的往家里走着，司徒启脑子里闪过好多念头。
司再荣默默的走在前头，一句话不说，像一块沉默的青石板。
终于到了家，司徒启松了一口气，到家就好，关起门来怎么着都行。
司再荣先进了家门，司徒启陪着笑刚打算进家门，迎面就看到又出了门的父亲。
司再荣左手上拿着绳子，像蒲扇一样的右手抓着司徒启的衣领将他拽到门口的一个晾衣架下，转眼间就将司徒启用绳子吊了起来。
本以为最难熬的阶段过去了的司徒启心中哀叹：“完了，老头子对我用上兵法了。”
司再荣随手从墙上拽下拇指粗的藤条，就开始转着圈儿的揍司徒启，一边揍嘴里一边说着：
“我让你不学好。”
“啪~”
“学混社会。”
“啪~”
“勇哥是吧？”
“啪~”
“打架是吧？”
“啪~”
司再荣念叨一句就狠狠的抽一藤条。
“老子就是这样教你的？”
“啪~”
瘸腿老人吊起来打儿子的场景很快吸引了周围的住户。
一开始还会随着落在身上的藤条惨叫的司徒启，在看到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后，梗着脖子看着父亲，咬着牙让自己不出声。
司再荣被儿子这样盯着，只感觉一股怒血直冲头顶。
“骨头硬是吧？”
“啪~”
“硬骨头就让你用来欺负人是吧？”
“啪~”
……
“主任不好了，老英雄把他儿子吊起来打，都见血了！”一个大妈慌慌张张的冲进里正的办公室，对着年轻的里长嚷嚷道。
里长办公椅后的墙上是一副头戴冕旒（liu）的皇帝画像，皇帝坐在龙椅上，怀里抱着一只猫，冕旒遮挡下无法一睹天颜。
“老英雄”在街道办事处特指司再荣。
年轻的里长本已经下班了，听到后顾不得问详细情况，慌慌张张的向司再荣家跑去。
……
司再荣手上拿着藤条，胸膛不断起伏，粗重的呼气声像老虎一样。
“老子从小就是这么教育你的？正路不走你当小流氓？”司再荣又是一藤条。
一向打儿子都是下手有轻重的司再荣，此时也将司徒启的校服抽得烂糟糟的，虽然专挑背后、屁股肉最多的地方抽，但隔着校服已经有红色的血迹渗出。
“说！你还干过什么事？打架？”
“啪~”
“接下来是不是去偷？”
“啪~”
“去抢？”
“啪~”
“继勇他爹，孩子不能这么揍啊。”周围的街坊大妈还是挺喜欢司徒启的，这孩子长得顺眼，也有礼貌。司徒启生母是混血儿，所以司徒启黑过，但从没丑过。
“你们别管，是我没教育好他，与其留着祸害，干脆打死拉倒！”司再荣的嘴唇也在颤抖。
“你打死我！”司徒启梗着头，一脸的不服气，开口叫喊道：“反正我也不是你亲生的！打死我大不了你再养一个！”
司徒启的话气得司再荣脸都在抖，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起。
“好，我今天就打死你！”司再荣将手里的藤条甩在地上，挥舞着沙包大的拳头就往司徒启身上招呼。
“来人拦着啊！”年轻的里长从微观的人群里跑了出来，一跤摔在司再荣腿旁，从后面抱着司再荣的腰。看着里长上了，同行的几个吏员才敢捋司再荣的虎须，一拥而上，抱腿的抱腿，拉胳膊的拉胳膊。
“哼！”见有人拦着自己，司再荣表情一松，没再发作。
“你小子怎么和你爹说话呢？”看司再荣不再冲动，里长马上把火力转向司徒启，站起身来顾不得身上的尘土，嘴上唠唠叨叨说着，手上动作麻利的将司徒启从用钢管焊成的晾衣架上解救下来。
“快，带他去卫生所。”被解下来的司徒启还能结结实实的站着，立长放下心来，连忙招呼人将孩子送去医院。
接着和随行的吏员，连请带拉的拥着司再荣进了屋里，念念叨叨的却着司再荣。
……
没人知道后来司徒启有没有再挨打，只是从那天过去，司徒启再也没和“弟兄们”鬼混过。
第二天，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里，司徒启坚持到学校上学，身上的伤让他将将可以挪动着走路，课堂上也没办法坐椅子，只能站着听课。
这样硬骨头的表现使得司徒启虽然在琴川初高中“黑道”里“退圈”了，但还是赢得了“江湖”上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