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走进雾雨（1 / 2）
同年，7月3日，星期六
“陆浩天！——当初说的自信满满的现在你告诉我这个？！你就这点能耐你也好意思——”
“现在的市场很难把握啊！金融危机都快两个月了，订单收不到，工人们的工钱又不能不发，我们——”
“别跟我谈什么危机不危机的，工作上的事我不管！我要管的是家，是孩子！我问你，你知道你这两个月来搭了多少家底进去？！你还想怎么样，你想让我一个人承担所有开销吗？！”
“钱的事我会想办法！财务部已经在做了——”
“你以为总靠贷款能解决问题吗？！我们都欠了多少了你还要继续——”
这一天，翊鸣是在父母的吵架声中醒来的。
他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
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下着小雨，房间里弥漫着潮湿浑浊的空气，翊鸣感觉被子黏黏巴巴的，不太舒服。
明明今天是出去买玩具的日子，之前和翎翎夜夜她们约好的，遇到这样的天气真是令人不快，一点都不想出门。
过去的几个月里，各位家长都忙于工作，找不到机会重聚，一再推脱直至今日，三家才都有了带娃出门的空闲。
终于又能出门一起玩了，即使是阴雨天，翊鸣也满心欢喜。
对他而言，见到叶翎和端木夜，便是晴天。
“我们再熬一熬……”
“——熬一熬？！学费都要交不起了，熬一熬？！”
翊鸣不太理解爸爸妈妈究竟在吵什么，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吧。
最近这样的吵架越来越频繁，翊鸣也逐渐习惯了，可每次听到妈妈尖着嗓门骂爸爸，心跳都会慢个半拍。
——这次也不例外。
翊鸣慢慢爬下床铺，小心翼翼走到门前，不敢贸然出去。
他将耳朵贴在门上，偷听门外吵架的内容，传来的却是一阵寂静。
“……陆浩天，我们家没亏待过你，我跟你结婚这么多年我问心无愧……”
终于，传来了妈妈的声音，她似乎比刚刚冷静了许多。
“我求求你能不能——”
“我不管了，我要带翊鸣出门了，昨天还跟叶翎她们约好的……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妈妈的声音突然拉近，还没等翊鸣反应过来，门就被一把推开了，翊鸣躲闪不及，被门一下扇到墙上，后脑勺狠磕了一下。
“——翊鸣！起床了！”
“啊！”
“——翊鸣？啊呀！”
进门的瞬间，妈妈没留意到门后有人，只觉门上传来一声撞击，见床上没人，才注意到夹在门后的翊鸣。
“翊鸣！你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哪里啊！”
“……妈妈。”
爸爸听到翊鸣的惨叫，也急忙赶过来，却被妈妈喝停。
“——怎么了？！”
“滚远点你给我！”
妈妈抱住翊鸣，慌忙抚摸着他的脑袋。
“磕到哪里了，后脑勺吗，妈妈给你揉揉——”
“……妈妈，你不要骂爸爸……”
“……”
妈妈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只是轻轻将翊鸣抱起来，放回床上，又将床头柜上的衣服递给他。
“快点准备一下吧，时候不早了哦，叶翎她们可能已经到了。”
“……好。”
翊鸣听妈妈如此说道，只好乖乖地换上衣服裤子，随妈妈一起走出房门。
“我去厨房拿早饭……”
“谁要吃你放那么久的东西，也不知道过没过期！”
“没过期啊，我昨天刚做——”
“翊鸣，妈妈带你出去吃好不好？”
“……”
翊鸣牵着妈妈的手，看着远处满面愁容的爸爸，却也只能沉默着点点头。
“……我们走了。”
妈妈无情地抛下一句话，便带着翊鸣出发了。
……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明今天是去找叶翎和夜夜玩的，令人开心的一天，却把爸爸一个人丢在家里……
如果可以的话，翊鸣想带上爸爸一起去，但是妈妈不会同意的吧。
他只记得，关门的瞬间，父亲的背影正逐渐远去——
“啊！是翊鸣！翊鸣来了——”
翊鸣刚下出租车，就看见广场中央的叶翎。
她正打着一顶透明雨伞，身穿纯白色无袖连衣裙，头上顶两个白色蝴蝶结，充满活力的样子，在雨中蹦蹦跳跳朝自己招手。
“翊鸣——！”
叶翎咧开嘴笑着，分明能看到嘴里的两颗门牙不翼而飞，滑稽又可爱。
余光一扫，夜夜也在旁边，她藏在一顶黑色带蕾丝边的雨伞下，依旧扎着披肩双马尾，一身洛丽塔风格的紫色短裙让她在雾雨中不太容易被发现。
“翊鸣，饭团吃完了吗？塑料膜给我吧，我过会儿一起扔。”
“好……”
听到妈妈的指示，翊鸣才把手里捏着的滋饭团包装膜递给她，妈妈教导过的，垃圾不能乱扔，在找到垃圾桶之前都要捏在手里。
妈妈数了数手里的几张纸币和硬币，递给司机，车便开走了。
她面向翊鸣蹲下来，抹去滴在翊鸣脸上的雨滴，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
“玩的时候不要太调皮，下雨天容易打滑，牵牵手就可以了，不要像上次那样摔倒了。”
“……嗯。”
“刚刚车上也说了，家里的事情也不要跟他们说，我们家不如他们两家富裕，不要挑太贵的玩具，便宜点的选一个就行了，妈妈尽量给你买……”
“……嗯，妈妈，我不买玩具了。”
“说什么呢，给你买玩具的钱还是有的~”
妈妈摸着翊鸣的头，之前意外留下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翊——鸣——！”
“走吧，不要让女孩子等太久了哦~”
“……嗯！”
翊鸣牵着妈妈的手，走向叶翎和夜夜，和她们身后站着的叶翎妈妈、端木爸爸。
逛商场的过程中，三个孩子说说笑笑的，三位家长在后面跟着，都是一男两女的组合。
夜夜在公共场合比较腼腆，不一会儿就跑回来找爸爸，端木叔叔也小心护着她，一把将她抱在手上。
身材高挑的帅气爸爸和身穿洛丽塔短裙的夜夜，一路上收获了不少过路人的目光。
“不好意思啊，翊鸣妈妈，早上带叶翎去拔了个牙，不然可以带你们一起——”
“哎呦没事啊，这还用得着不好意思的，你平时上学接送翊鸣，我们道谢还来不及呢！”
“举手之劳嘛——这次真是难得，上一次咱们三家儿女聚在一起，还是过年的时候吧……说起来，铃木姐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吗，照顾那个小的。”
“啊，没事，她很擅长照顾小孩的，我们说好了一人带一个，分工明确，哈哈哈哈。”
“年初见的时候，那个小的才六个月大，现在也有一岁了吧，断奶了吗？”
“还没，不过快了，那孩子比较爱睡觉，照顾起来不那么麻烦。”
“爸爸，妈妈在……看——弟弟！”
“是的哦，弟弟可比你小时候听话多了哦~”
“唔——”
端木叔叔说着，伸出手指点了点夜夜的小鼻子，弄得夜夜有些害羞。
“哈哈哈哈哈，这么逗孩子呐，端木先生。”
后面的家长队伍传出快活的交谈声，翊鸣则和叶翎手牵着手，女左男右，大摇大摆走在前方开路。
“翊鸣，我们要去的地方可大了！我有好多书都是在那买的，那边还有好多玩具，你一定会喜欢的！”
“嗯……”
“翊鸣，你怎么啦，不开心吗？”
“啊，没有！和翎翎出来玩我很开心……”
“诶嘿嘿嘿……”
“对了翎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