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生日31（2 / 2）

母亲看着那张满是恳求的脸庞，泪水汹涌而出。

“夏注，十赌九输啊……”她啜泣着，声音被抽噎扭曲，“你已经输了四十万了……你不能再赌了……”

“我不是说了吗，这回绝对能翻身！”父亲的声音变得急躁，少顷，他再次放软语气：“妍妍，你不懂这些，这回两支球队的历史战绩、实力水平什么的我全都研究了，绝对不可能押错！这回真是最后一次了，只要赢了，我以后再也不赌了！我发誓，发毒誓！我要是再赌我就肠穿肚烂不得好死！妍妍，你再最后信我一回！”

“夏注……”母亲泣不成声，似乎也有瞬间的犹豫。

但半晌之后，她还是开口：“夏注，你别再赌了，好好找个班上吧……你欠的钱我们总能还上的，日子苦点也没什么，咱们安安稳稳过日子，把小索养大……”

“……郑妍妍。”父亲的脸上涌上两团酡红，“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母亲泪流满面，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父亲慢慢地站了起来。酒气在房间中弥漫，恐惧在沉默中发酵。

砰！母亲的身躯重重地摔在地上，拳头留下的红印烙上了她的脸颊。

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脏话从父亲嘴里迸出，紧随而来的是又一记更重的挥拳。酒精浇灌了愤怒，愤怒烧熔了理智。压抑的怒火郁结成利刃，挥向无力反抗的更弱者。

孩子惊恐地缩在角落，恐惧让他无法言语，唯有眼泪无声地流下。他捂住双耳，可父亲的咒骂与拳脚相碰之声仍不依不饶地钻入耳朵。

“妈的，不知道感恩的死娘们儿。”他破口大骂着，一把掀翻了那张桌子，“要不是老子在外头挣钱养活你，你他妈能吃得起这东西？！”

蜡烛还未拔掉的蛋糕飞了出去，在孩子面前摔成一堆黄白相间的烂泥。

父亲终于打够了，他大步跨过奄奄一息的母亲，径直奔向柜子。然而，一个东西却缠住了他的腿。

“夏注……不行……那是小索上学的……”母亲抱着他的腿哀求着。血与泪在她脸上交织成画。

“找死啊！”父亲怒吼一声，抓起一边的板条凳，对着她的脑袋挥了下去。老旧的木凳在巨大的反冲力下破碎，木屑横飞。母亲的手无力地瘫软下去。

父亲骂骂咧咧地一脚将妻子的身体踹到一边，冲向柜子，将里面的每样东西都扔到地上，包括一张两年前照的全家福和孩子的两张奖状。

终于，他发出了一声欣喜若狂的怪叫，抓起一个小折子，跌跌撞撞地冲出家门，消失在了黑板之中，将亲人和家庭抛在身后。

孩子战战兢兢地向母亲爬去，伤佛忘记了怎么走路。

“妈妈？”他轻声呼唤。

女人没有回应。孩子哆嗦着伸出一尺手，渴望感受到哪怕一丝微弱的鼻息。可回应他的唯有一片冰冷。

他拨开母亲的黑白相间的发丝，一枚原本连接着木凳的铁钉如今深深地楔入她的太阳穴，与自己同源的鲜血染红了孩子的手。

孩子仿佛瞬间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他躺了下去，双眼木然地望向天花板，直至最后一滴泪干涸在眼角。

他站了起来，离开了地上那具冰凉的躯体。他走向那块被摔成烂泥的蛋糕，用手抓着大口吞吃起来，奶油和巧克力混杂着尘埃与母亲的鲜血，落入孩子的胃囊。

今天的确是他的生日，但那蛋糕上不该插蜡烛，因为今天是他的新生之日。

2008年9月25日，一个名叫夏索的孩子死去了。一个名叫秋索的杀手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