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暴风骤雨39(1 / 2)

进入农历的七月份——处暑,黄土高原酷热难当。人们盼望着老天能赶快下一场及时雨,给这个火炉天气降降温。如果再这样下去,地里的玉米、高粱等大秋作物有可能被晒死。

火辣辣的太阳把农民的心晒得火烧火燎。他们眼巴巴地盼着老天下雨,但老天依然我行我素。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整天艳阳高照,把大地烤晒得滚烫干裂,尘土飞扬,不给这些生活在黄土高原上的人们一点喘息纳凉的机会。

中午,狗娃睡了一觉后出到院子,毒辣辣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像这样的天气,队上也只能等到下午太阳偏西的时候组织劳动。

狗娃在院子里转了几趟,见太阳还这么毒辣,他走进窑洞,百无聊赖地坐在炕沿上卷了根旱烟抽了起来。

虽说这外面热得连蚂蚁都不敢露头,可西北的窑洞里还是比较凉爽宜人的。窑洞有冬暖夏凉的特性。这扎堆成群,遍布沟壑或者半明半暗山前沟畔的土窑洞,夏避酷暑,冬御严寒,春挡狂风,秋遮阴雨。窑洞它无怨无悔、朴实厚道地保护着黄土高原的芸芸众生,使他们免遭酷暑寒冬狂风暴雨的袭击。所以西北人爱住窑洞,偏爱窑洞。

狗娃边抽烟边毫无目的地想心思:天保的窑洞塌了,巧巧住在队上饲养场的破窑洞里也不安全,时时可能还要受到李扁头的骚扰。再说,如果天保病好了回来没有地方住怎么办?

队上借给巧巧饲养场的那只小柴窑,临时救急是可以的,但要居家过日子是不行的。

狗娃心里盘算着,在天保出院之前就要把天保家的窑洞给收拾好。可要把天保家的窑洞箍好,需要上千页的土坯,这让狗娃犯愁起来。

狗娃思来想去,突然想到自家表弟铜钱家里打了些土坯准备收拾新窑。他眼前一亮,心想,先把表弟家的土坯借上,把天保家的窑洞收拾好了,等有空闲时间了再打上还给表弟。

狗娃跳下炕沿,拿了挂在窑帮子上的一顶旧草帽戴在头上,一头扎进这火炉天气,直接往铜钱家走去。

路上没有行人,天上没有云彩。狗娃一个人孤零零地走着。他抬眼看看已经收割完的小麦留下的大片麦茬和几乎要枯萎了的玉米和高粱苗子,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老天,你真要把这些庄稼都晒死,不让人活了吗?”

离上工还有一段时间,人们都还在自家的窑洞里纳凉睡觉,整个村子死一般的寂静。

进了铜钱家的院子,狗娃喊了一声:“表弟,表弟,在家吗?”

睡得迷迷糊糊的铜钱听见有人叫,应了一声:“谁啊?”

狗娃说道:“表弟,是我。”

铜钱揉了揉眼睛,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说道:“表兄,这大热的天你怎么来了,有啥急事吗?”

狗娃身上热得出了一身的汗,破背心已经湿答答地贴在身上。进了窑洞,一股凉气直冲心脾,让他浑身一爽。

他一拧屁股坐在了炕沿上说:“表弟,我见你门口有些土坯,你现在用吗?”“表兄,你问这干什么?”铜钱感到有些奇怪。

狗娃说道:“我想把你这些土坯借上,给天保家把窑箍一下。”

铜钱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你给他箍啥窑?你为他家已经付出的太多了。再说天保家窑塌了,也不关你的事。”

狗娃解释着说:“天保现在双腿被截肢住在医院,媳妇和孩子也没有地方住。暂时住在队上的饲养场里,也不是个办法。我想把他家的窑洞给箍一下,让巧巧一家人搬回去住。”

“表兄,你总是那么心软。天保一家算是把你害苦了,你还为他们想得那么多。既然是你表兄开口,我就借给你,你能用多少就拉多少。”

狗娃对铜钱的痛快举动感动着,他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说好了,我这几天就借个架子车来拉。”说着,狗娃跳下炕沿要走。

铜钱忙说道:“表兄,你着啥急,这大中午的,等天稍凉会再走吧。”“不了表弟,我现在就回去,下午还要参加队上的劳动。”

这些天,狗娃白天参加队上的集体劳动,中午或者晚上用借来的架子车去铜钱家拉土坯。

中午人们睡觉的时候,狗娃一个人去拉。弟弟妹妹在这个时间已经去学校上学了,家里也没有人能帮忙推车。

太阳能把人晒死。狗娃艰难地拉着车,感到有些中暑眩晕,好在路比较熟,不至于拉着架子车掉到沟里。实在累得不行,他就把装满土坯的架子车停靠在路旁的树荫下歇会。每天中午,狗娃都雷打不动地坚持至少拉两趟。

到了下午队上放工,狗娃趁学生放学回家,叫上狗链给他帮忙推车。狗链尽管没有多大的力气,但在上坡吃力的路段,还能助他一臂之力,让狗娃感觉轻松了许多。

经过十多天艰辛的努力,狗娃总算把这些箍窑的土坯都拉齐了。他把拉回来的土坯放在天保家的院子里码好,用木板盖住,以防下雨淋湿。一切都准备就绪后,接下来就是等天下雨的时候箍窑。

黄土高原缺雨少水,到了夏季干旱季节,水比金子都珍贵。人畜饮水都要到离村子七八里外的深沟里去挑。沟里麻线一样细的泉眼,像挤牛奶一样往出渗。一个晚上才能渗出十几担水,每到半夜鸡叫,村里人就排着队去抢水。去得迟了,连黄泥汤都没有了。男人女人在干旱的夏季,连洗个脸的水都舍不得,哪里还敢用来和泥箍窑呢?给天保家里箍窑,如果从沟里挑水,别的不说,光挑水就需要七八个人,狗娃到哪里去找那么多的劳力来挑水呢?就算能找上七八个人,可这工钱谁来付呢?

狗娃只有盼望老天下雨。天一下雨,涝坝里就有了水。

涝坝离天保家并不远。这个涝坝平时都是干枯的,只有等下暴雨的时候,路上的雨水还没有来得及渗到黄土地里,便会流进涝坝被收集起来。

烈日炎炎,禾苗枯焦。入伏后干旱炎热的天气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天,使地里的大秋作物都处于半死不活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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