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我在牢里吃了不少苦头，后来他们改口说，我可以继续信奉黑暗，但是不能教别人信奉黑暗，那一瞬间我才明白，教别人信奉黑暗就是我被捕的原因，可是朋友们，要一个信奉黑暗的人去听别人说黑暗的坏话，却不能反驳，这简直比死还要难受，我拒绝了他们的提议，那之后负责量刑的审判官来大牢里见过我，我记得他的名字，他叫拉索，我们之间有过一段简短的对话，他是一个好人，他认为我罪不至死，却又不能放任我这样下去，他想用他的学识和三寸不烂之舌劝我改变自己的想法，他上来就开门见山的说：“光明让我们看到，而黑暗不能。”

我回答说：“黑暗能让我们休养生息，但是光明不能。”他又说：“我们所能看到的一切美好的，都源自于光明。”我回答说：“黑暗里没有美好与不美好的区别，在黑暗里，一切都一视同仁。”我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他称赞着光明，而我夸奖着黑暗，我们相争不下，直到我们聊到对立关系。

我问他说：“光明与黑暗哪一个是好的？”

拉索回答说：“光明是好的。”

“因为光明对生存来讲是有益的，所以对生存有益的就是好的，对吗？拉索先生，就像您之前说过的那样，没有光明食物没法生长，所以光明是我们生存的必要因素，因为我们离不开光明，所以光明就是好的对吗？”

“没错是这样。”

“那黑暗呢？没有黑暗我们怎么休息呢？”

“我们不会没有黑暗，闭上眼黑暗就会存在，没有人会为没有黑暗而发愁。”

“所以拉索先生，您的意思是说，黑暗是容易得到的，而光明并不容易得到，不容易得到的就是好的，而容易得到的就是不好的对吗？”

“我没有说黑暗不好，黑暗与光明一样也是好的。”拉索说。

“既然黑暗与光明一样都是好的，那我信奉黑暗又有什么错呢？难道这是个只能去夸奖上天的恩赐之情，却不能称赞大地养育之恩的世界吗？”

“当然可以。”拉索说：“但是只能你一个去称赞，不能教别人也去称赞。”

“我们离不开光明，也离不开黑暗，我这样去说，您能认同吗？拉索先生。”

“当然认同，事实就是这样。”

“那我可以将光明当做自己的母亲，将黑暗当做自己的父亲吗？”

“可以，那是你的事，你想把他们当做什么就当做什么。”

“可是光明与黑暗的恩情，难道不配我像敬重父母那样去敬重他们吗？”

“当然可以。”

“那么拉索先生，您刚才说，只能让我一个人去称赞黑暗，却不允许教别人也去称赞黑暗，那当您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您父亲的不是，您会怎么做？”

“那要看他们为什么要议论黑暗的不是，黑暗有好处也有坏处。”

“可是您的父亲呢？拉索先生，您的父亲难道就是一个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完美父亲吗？当有人在您面前议论您父亲数落您父亲的时候，您可以无动于衷吗？一个人的父亲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所有人的父亲？难道您听到您的兄弟姐妹们议论您父亲，数落您父亲的不是，您也不想为您的父亲打抱不平，不想去为您的父亲辩解吗？”

“可以辩解，但不能去教导他们。”

“辩解和教导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

“可是我一直在辩解，为什么到了您的嘴里，到了他们的嘴里，却变成了教导了呢？难道只有不能取胜的辩解才是辩解，而取胜之后的辩解，能够说服别人让别人接受的辩解，就不是辩解了吗？就成为了你们口中的教导了吗？你们每一个人都心疼自己的母亲，没有人心疼自己的父亲，我去心疼自己的父亲，怎么就成了罪人呢？难道说这是一个只能爱母亲而不能爱父亲的世界吗？”

“黑暗就是黑暗，黑暗不是父亲，光明也不是母亲。”拉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