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门庭若市（2 / 2）
“德高，越嶲郡太守孙昱孙伯修，乃是孙卿之后，世家名门，与李公源礼，姬公叔茂等人并称为'八俊'，才华天下闻名。我这个人资历浅薄，见识短浅，才华也不多，日后很多事情还需要很多贤者帮助我处理，实在不想放孙伯修这样的大才往外地任职。可惜他离京赴任的期限就要到了，我虽然希望他留下来帮助我，却也不能违法，希望德高能帮我将他留下来。”
全嵩听了这些话有些迟疑。
孙昱这“八俊”之名一听就知道是党人。就算对党人知道不多，只看“八俊”里头有李源礼、姬叔茂，就可以知道这“八俊”在党人之中的地位。
他不是宦官那边的，也不是党人这边的，平日里都是高坐干岸，两不相帮，今日来拜访穆文，也只是工作需要，并非要投效穆文。现在帮着穆文将党人大将留下来，很可能就被宦官记恨。不帮也不行，不帮就得被党人记恨。
既然穆文提出来了，今日想来是无法再两不相帮了。
最终，全嵩还是决定帮穆文。倒不是说要站在党人这边，只不过不能站在宦官那边罢了。
就算他不想站在宦官那边，今日面对穆文的请求，只要拒绝，那就会被视为宦官那边的。
所以只是稍微迟疑了下，全嵩就回答道：“孙伯修天下好交之名，嵩也是如雷贯耳。嵩有很多朋友都与孙伯修交情不浅。其出自孙卿之后，家学渊远，学问肯定是极好的，只可惜嵩一直缺乏机会向他讨教。他如今被派遣往偏远的越嶲郡任职，确实是亏待了贤人，也是朝廷的损失。今次能够借着商议大行皇帝谥号的机会将他留下来，一则可以显示朝廷的爱贤之心，二则可以让贤人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报效朝廷，三则也是嵩的一点私心，可以接机亲近贤人，向贤人讨教学问，嵩求之不得。哪里当得游平公一个'请'字？”
穆文闻言大悦，道：“德高过谦了，孙伯修有才华有学识，您这位太常的学识才华又怎么会比不过他呢？依我看，两位最多是所学有差异，学识无高低，讨教不必，相互交流进益倒是可以，而且多多益善。”
“德高你只要跟孙伯修交流过就知道了，他这个人很好交往的，也很希望和天下的有道君子交往。每个人和他交流都不会感觉无聊，之后回忆也会一直有所得。天下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名号，'天下好交孙伯修'的名号绝不是浪得虚名的。”
全嵩道：“游平公说得嵩都迫不及待想要与孙伯修共事了。不知游平公觉得这个名单可还有什么需要查漏补缺的吗？”
两人接着聊议谥号的名单，穆文又将几个名字加了进去，全嵩无有不应，显得很配合。
又聊了几个问题，全嵩就起身告退，穆文将他送出书房外，又令穆绍代他送至大门外。
目送着穆绍送全嵩离去后，穆文对守在门口的穆盘道：“穆盘，去将下一位客人请来。”
“是，君侯。君侯，这是小公子刚刚送来的文牍，里头记录了几位客人想要面见君侯讨论的事情。”穆盘应命之后没有立即离去，而是从怀中拿出了穆寂送来的文牍交给穆文，待穆文接下后才行礼离去。
穆文拿到文牍后并没有立即观看，而是回到座位上坐下喝了口茶才打开文牍看起来。
一边看，一边想着该如何和客人们谈。
有些问题很好解决，但有些问题就比较麻烦，在客人来之前，能先知道他们的问题，自己先考虑下，穆文觉得不错。
对于自己顽劣的小儿子也新生出几分认可与欣慰。
穆盘邀请客人过来的速度并不快，穆绍送完全嵩回来坐了一会儿，穆盘才将下一位客人，也就是那位李姓客人请到了书房。这段时间，穆文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这名客人，穆绍也看完了穆寂送来的文牍。
李姓客人名勇，字尚义，曾经是一名军官，做到了边军的军司马，因为作战失败已经被免职成为了平民。
之所以他一个因为战败被免职为平民的前军官敢第一个站出来找穆寂，众人也认可他第二个被接见，乃是因为他们李家先祖本是穆家先祖的家奴，得了穆家先祖的支持才能凭借军功脱了奴籍，而且他们家从世祖时期就世代为穆家部将。虽是个败军之将，无爵黔首，却和穆家最是亲近不过。而且他还是个前军官，现如今穆文即将被拜为大将军，第一要紧的就是在各军中换上自己信得过的中高级将领，他这个心腹之人必定会被重用。
李勇来到书房径直行礼，不只是对穆文行礼，对穆绍也一同行礼，道：“末将李勇，拜见家主，拜见绍公子。”
穆文和他不生分，也不讲那么多礼数，只道：“尚义免礼，起来吧。坐坐坐。”
李勇闻言起身，坐到左侧第二位上。因为穆绍坐在右侧第一位，李勇身为穆氏部将，不敢居于其上，便空出了第一位不坐。
李勇坐着的时候，腰杆挺得笔直，穆文见了微微点头表示满意：“嗯，不错，没有因为之前的失败就丧失了锐气。”
李勇闻言答道：“末将心中想着的只是为了家主效力，不敢自怨自艾，家主兵锋所指，末将誓死追随！”
别人说这些话，穆文心里先得打上个问号，李勇说这些话，穆文就毫不怀疑。
这就是世代追随，有实无名的家将和别人的区别。
“尚义，天下兵马，我必定是要掌握的，但边军等兵马远在天边，天下革故鼎新，他们的心思如何谁也不知道，我也不要求他们立刻忠于我，只要不出乱子就行，所以对于边军是宜静不宜动。当务之急就是要掌握京师的兵马。”
穆文说到这里，将屏风后的几个子侄都叫出来，让他们和穆绍一同坐在右边，李勇见状，不敢居于主家公子上位，就要离席。
只是还没起来就被穆文制止，“尚义，且安坐。”
李勇闻言只得坐回位置上，只感觉原本舒服的座位哪儿哪儿都难受，整个人如坐针毡。
穆文道：“想掌握兵马就必须有至亲之人直接掌军，我会将绍儿、靖儿他们几个年长的都安排到军中，这些小子们对于军中情况不了解，如果没有一个人教导，恐怕不能尽快掌握兵权，反倒可能行差踏错，伤了军心，到时我安排他们掌军就不是掌握军权，而是远离兵权了。你是个老将了，对军中的情形都熟悉，李家之中也有不少人在京师军中任职，还请你们好好辅佐这些小子。我必不会亏待你们！”
“君侯言重了，李氏世为穆氏将，有穆氏才有李氏，我们必定尽心竭力，辅佐诸位公子。”
穆文闻言对右边的子侄们道：“你们记住，你们所作所为，关系着我穆氏的生死，决不可恃宠而骄，也不可能玩忽懈怠，当勤勤恳恳，当不耻下问。”
穆绍为首的几个穆氏子弟赶忙深拜于地道：“谨遵叔父（父亲、伯父）教诲！”
“希望你们能记住自己的话。”
“李将军教导你们，就是你们的师长，你们该向李将军行拜礼致谢！”
李勇原本坐在上位已经觉得不妥了，现在听到穆文要这些穆氏公子给自己行礼，再也坐不住，离开座位，走到穆文正前方，深拜于地道：“家主，万万不可！李勇岂敢让几位公子行礼。”
穆氏子弟原本听了穆文的话，或多或少脸上都显出不愿意的神色，现在见到李勇直接离席下拜行大礼拒绝，面色上都好了许多。
但穆文却面色严肃，“尚义，怎么，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回去坐好！”
“家主~~~”
“回去！”
“是~~~”李勇无奈之下只得回去坐好，脊背僵硬目光低垂。
穆文对穆绍等人道：“行礼吧。”
穆绍等人面露难色，行动迟疑，穆文见状，语气严肃：“怎么，你们不愿？”
“侄儿（孩儿）不敢！”面对穆文的质问，所有穆氏子弟都不敢自承不愿意，但面上的神色无不显示出他们的不愿。
穆文沉吟片刻，看看双方，说道：“既然如此，你们行揖礼吧。”
穆氏子弟虽然还是有些不愿，却也知道这是穆文最后的底线了，相互对视一眼，便向李勇一揖道：“日后请李将军多多指教！”
李勇余光见穆氏子弟行了礼，忙深拜于地道：“不敢受礼，末将，仆下必定谨遵家主之令，尽心竭力，辅佐诸位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