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2 / 2）
当初姬莲香一直不想嫁给李会生，主要还是她第一个夫家有钱，她嫁过去就是少奶奶，回娘家都是被高看的。后来虽说落了难，甚至都开始要饭，但她依旧没想过为了能活下去就随便找个男人嫁了的，就是再嫁也要找个有本事会赚钱的男人。当时的李会生对她们母子很好，但姬莲香看不上眼，嫌李会生窝囊。虽说李会生当时在矿上上班能挣工资，那不过也只能糊口，离她姬莲香的标准差太远，哪怕后来在村子里买了宅子又能咋样？从根儿上讲还是一个外地的破落户，一个穷人还能翻身咋的？
让姬莲香没想到的是新社会变化太大，李会生一个外地破落户凭借在国家的煤矿挖煤倒也混出了人模样，先是做调度坐上了办公室，后来又升职成国家煤矿的副矿长！虽然是副的，那也是国家领导啊，矿上太多人了，都要听李会生的指挥。如今李会生娶了别的女人，姬莲香后悔莫及，自己锅里的烂白菜，到别人的锅里炒出了肉香。
没出正月十五都是过年，甚至有的地方不出正月都是过年。矿上还没上工，要过了正月十五才开始上班。李会生回来家里闲着无聊便想着出去跟别人一起忙活，跟着一起搭秋千。尚娇娇也跟着出来，塔秋千是男人干的活，她只能凑到女人剪纸堆儿里帮忙，不会用剪刀，就打打下手笨手笨脚的粘吊挂。女人们都夸尚娇娇长得好看，是世上少有的好看，尚娇娇就一个劲儿的傻笑。那些没结婚的小伙子们看见尚娇娇出来浑身不自在了，眼睛时不时瞟尚娇娇一眼，本来有说有笑开着荤段子玩笑，见尚娇娇出来说话都笨拙了，只有卖力的干活。男人在好看女人的面前总喜欢表现，村长李茂林家离李会生家不远，也凑一起塔秋千，本来他只是指挥着大家干活，看见尚娇娇出来干啥都一马当先，又是背又是扛，一根需要两人抬的木头一人扛起来就走，结果闪了腰。
“转悠”搭好后，李茂林第一个喊尚娇娇来玩，还恬不知耻的坐到“转悠”的另一头，完全不顾及李会生还在。玩了一会儿，尚娇娇不乐意了，嫌李茂林太重，“转悠”转不起来，便将一个眼巴巴看着想玩的孩子喊来将李茂林给撵走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李会生家开始陆陆续续进来一撮一撮的老鼠，不大会儿，院子里到处是老鼠，还有一只跟猫一样大的，是尚娇娇的爹，李会生的老鼠丈人。这要换做村里其他人家，看着满地老鼠非吓麻了不可。李会生看着也头皮发麻，不得了啊，媳妇家里的老鼠亲戚咋这么多，怕是全村的耗子都来自己家了，准备的两麻袋花生少了。
李会生看着满院子都是黑耗子，没有一只白的，想想自己的媳妇倒是一只白毛的老鼠，很想问问自己老丈人为啥一只黑耗子能生出白毛老鼠来？又怕引起老鼠丈人的家庭矛盾，还是算了。
老鼠是多，送来的贺礼也多。一撮一撮的老鼠都抬着贺礼，大多是金银首饰。李会生不管这些金银首饰是老鼠怎么弄来的，到他家就都是他的。没想到啊，这是要发家致富啦！李会生心里乐开了花，忙将两麻袋花生扛进东、西陪房，拿出好酒招待老鼠们。老鼠喝酒前集体前爪抬起，很安静，像是为谁在默哀。李会生想，这大概是老鼠嫁闺女需要举行的仪式吧？只一会儿，老鼠们开始抢着喝酒，吃花生，很开心。尚娇娇还拿出个红盖头给自己蒙上，在院里又扭又唱，好几次都差点撞院子里的桐树上。李会生则是坐在街门口抽着烟守门，防止有猫闯进来吃了自己媳妇的老鼠亲戚们，如若不然媳妇还不得伤心死？
还有老鼠来？坐在街门口的李会生看见一撮老鼠抬了东西溜着墙根儿朝他家过来。待走近一看是几只黄鼠狼抬着一双红色绣花鞋进了院子。李会生纳闷儿老鼠跟黄鼠狼还是亲戚？咋就来黄鼠狼了？再看抬着的是一双红色绣花鞋，是那种女人死了入殓时穿的鞋。李会生心里不免有些不开心，咋还有拿死人东西当结婚贺礼的？它们不讲究这个吗？黄鼠狼没有进屋，领头的一个黄鼠狼立起来向李会生比划着。李会生看不懂，喊尚娇娇问道：“你家咋还有黄鼠狼亲戚啊？”
“那咋可能？”尚娇娇扯下红盖头，看见院里的黄鼠狼抬着一双红色绣花鞋也是一愣。随后，领头的黄鼠狼上蹿下跳叽叽喳喳叫唤一通。尚娇娇这才明白，指着黄鼠狼抬着的绣花鞋，对李会生说：“它们可不是送贺礼的，是受了别人托付把鞋给你，让你转交给赵天。”说完又自顾自去扭了，还有几只小老鼠围在她脚底下转圈圈。
李会生想起暖房第二天赵天跟他说晚上遇鬼后见过一双红色绣花鞋。赵天不是说扔河里了吗？难道鬼又捞回来？非给赵天不可？那为啥不直接给赵天？噢，对了！赵天家里没人。
一双红色绣花鞋，不知道会带来好事还是坏事。先收起来以后再说吧，等找个机会再给赵天。用报纸将绣花鞋包好放到妥善的地方，转头又送给黄鼠狼们一包花生，算是他们的辛苦费。带头的黄鼠狼还看了看酒，李会生就明白啥意思了，又拿一瓶酒一并送给了它们，黄鼠狼这才高高兴兴抬着花生跟酒走了。
李会生不知道老鼠亲戚们闹到啥时候散去的。反正李会生困到眼皮打架，关好街门去睡了，老鼠亲戚们还闹的正欢。
次日天明，李会生家跟遭了灾似的乱的不成样子。东、西两个陪房躺的全是醉倒的老鼠，花生壳到处都有、酒瓶子横七竖八乱扔。准备的十几瓶酒压根儿没够这群老鼠喝的，还把李会生藏的古井贡酒也一并给消灭了。不用说，一定是他老鼠丈人干的。不过李会生不在乎，几瓶古井贡酒可换不来那么些金银首饰，他可是大大的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