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1 / 2）

“铛——铛——铛——”堂屋座钟敲响，十二点，新年到了！

“媳妇儿，新年到了！我们放炮迎新年去！”村里鞭炮声不约而响起，噼噼啪啪的打破夜的宁静，大家都在迎接新的一年到来。李会生拿了鞭炮去街门口点燃，尚娇娇抓了一把二踢脚小跑着紧随其后。

尚娇娇害怕点鞭炮，鞭炮一响嘣的她心肝砰砰直跳。但是她不害怕点二踢脚，喜欢看二踢脚升空炸开的样子。她觉着鞭炮炸开时离人近，有危险！二踢脚就不一样了，要升到空中才炸开，离人远不会伤到人。

当然，别管鞭炮还是二踢脚，尚娇娇都是不敢放的，但是她敢看，不会闭着眼不看，也不会吓到捂着耳朵，这让她觉着自己很了不起！很多老鼠可是做不到像他这样的！李会生点鞭炮时尚娇娇就躲在街门后头从门缝瞧，等鞭炮点完了她就急不可耐的抱着二踢脚跑出来，催促自家男人赶快点二踢脚，她要看。尚娇娇怀抱着二踢脚乐呵呵找李会生要她快点，看着像是拿了不老少的二踢脚，一数才四根。李会生只拿了三根点，说大过年的点四根不吉利。尚娇娇又跑回家多拿出一根二踢脚来给李会生，点三根不够她看。

二踢脚升空的那一刻，尚娇娇仰脸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黑暗的天空，等待二踢脚炸开后欢快的拍手叫好。

点二踢脚的时候，李会生的老鼠丈人来了，抬起两个爪子冲李会生叽叽叫。李会生听不懂，尚娇娇说过年了，她爹想跟李会生喝酒呢。那就喝吧！过年嘛，总不能驳了老丈人的面子。过年东西准备的充分，都是现成的，不大一会儿在东里间的小餐桌上便摆了三个菜一瓶酒。其中有很大一盘油炸花生米，老鼠丈人就得意吃这个。酒是古井贡酒，好酒！李会生托人从安徽买的。说实话，李会生跟人喝酒不少，跟一只大耗子喝酒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老鼠丈人蹲在一个高点的凳子上刚好能够到桌子与李会生对面而坐。

老鼠丈人见酒很亲，比见到自己闺女都高兴。一双老鼠眼睛盯着李会生将酒杯倒满，着急的用两个爪子捧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后叽叽叫着，尚娇娇解释道：“俺爹说这个酒好喝。”李会生道：“那当然了，古井贡啊！以前给皇帝喝的。”

尚娇娇脱了鞋盘腿坐在炕上看一鼠一人翁婿两个喝酒咿咿呀呀唱起戏来。李会生喜欢尚娇娇，但不喜欢她唱戏，听尚娇娇唱戏感觉家里有吊死鬼在飞，当着老丈人不好意思开口。老鼠丈人向闺女叽叽叫两声，尚娇娇便撅着嘴安静下来。

年最经不起过，转眼便到了初十老鼠嫁闺女的日子。尚娇娇的老鼠亲戚们要晚上才来，老鼠嫁闺女可没有白天进行的，想想也是，大白天的人多猫也多，白天举行的话就不叫老鼠嫁闺女，是给猫用口粮呢。

白天闲着没啥事，李会生就想着去姬莲香家看看，初一只有赵天来拜年，没看见李坤跟着，给李坤的压岁钱还是李会生让赵天给捎回去的。今天白天闲来无事，就想着去姬莲香家看看李坤这个过继的儿子。初十年味还没过，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气氛已经来了。女人们从家里拿出各种颜色的纸凑一起做吊挂。吊挂跟商场开业或者举行重大仪式扯的彩旗差不多。吊挂的彩旗是彩色纸剪出来的窗花的样子，再用事先准备好的浆糊整齐排列粘到绳子上悬挂。男人则是去村外用板车拉回白土来掺麦秸和泥，在街道集中的地方用土胚垒出火灶，再用和好的泥给固定，点上火供凑一起玩耍的人取暖，也寓意一年的日子红红火火，当然了当地就是煤多，火里烧的都是很大的煤块。还有人在搭秋千，为了孩子们元宵节也有的玩。还有一种叫“转悠”的秋千，找五根二十公分左右的木头，四根用来做秋千的架子，一根木头从中间竖着分开，一分为二，再在分开木头的中间用烧红铁烫出六寸多一点大的洞来，再找一根六寸的铁管把烫出洞的木头穿一起做轴，然后抬着放秋千的架子上，再将两头都固定好了，装上能坐人的位子，一个简易版的摩天轮“转悠”就做好了。一次可以两个孩子一起玩，上下来回转。当然也可以一个人当荡秋千那么玩儿。这种叫“转悠”的秋千回引来很多小孩子玩儿，想一个人霸占一个“转悠”玩，那就只能等到后半夜没人给抢了才行。

李会生跟大家打着招呼到姬莲香家，锁着门，一家人也不知道去了哪。李会生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又看不到李坤了。其实吧，他就是想看看姬莲香，年前就想来看看的，想看看过年的东西有没有准备齐全，李坤有没有准备过年的新衣服，家里过年放的炮是不是买了……反正有很多让李会生放心不下的。只是他现在跟尚娇娇结婚了，总得避嫌。在茫茫的大海里可能淹不死人，但在小小的吐沫星子里一定能淹死人！结婚了都有了好看的媳妇，李会生还惦记姬莲香一家，他也不知道是因为对小三子的死，心里有愧疚，还是对姬莲香有那么一丝丝不舍。

跟邻居一打听才知道，姬莲香带着儿子们回娘家走亲戚了。

姬莲香娘家还有人，以前落难时穷的要了饭，不敢回娘家。现在大儿子赵天成了国家煤矿的工人，还当上一个小领导，端着国家的碗，成了国家的人，日子好了太多。二儿子李坤虽然上学晚，但在学校学习成绩一直都好，还连着跳了两级，上了初中，跟同龄的孩子持平，而且还是班级里的班长。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有出息，总得回娘家显摆一下才是，她要把以前丢掉的优越感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