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1 / 2)

鼻孔痒痒的,赵天用手蹭了几下鼻子,以为自己的弟弟小三子又跟他逗乐子玩,像往常在家睡一样翻身想要躲过小三子的戏弄,就觉着耳边刮着呼呼的风。这不是在家里,家里是破,那也没有呼呼的大风呀!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黄鼠狼,爬地上瞪着眼睛看他呢。

妈呀一声,赵天惊坐起,黄鼠狼被吓得躲进干枯的草丛中。此刻的他在一棵柳树下,忽然想到昨天晚上他是遇见鬼了,慌忙打滚儿从地上站起来。

太阳刚刚升起,风还在呼呼的刮。

北河的水还是那么哗哗流着,河面上没有路,也没有赶集的人,更没有那个穿红衣服的姑娘。只要天亮赵天就不怕,即使河边只有他一个人又怎样?大白天还能有鬼不成?棉裤裤裆里的屎尿经过一晚上黏乎乎的,贴在身上很难受。赵天不敢去河边洗裤子,也不能洗,就穿了一条棉裤,洗了还咋穿?只好找了根木棍儿,脱下裤子将裤裆里黏糊糊的屎尿仔细刮了去,又重新穿回裤子。昨天吃的肉太多,拉的屎很臭,屎刮掉了还是有很浓烈的臭味,臭得赵天无处躲无处藏的,只能将就着,回家洗裤子。腐乳肉呢?怀里啥也没有,昨晚受了很大的惊吓,饭盒也不知道掉到哪里。要找才发现饭盒就在自己身边,饭盒旁边还有个墨绿色的小布袋儿,小布袋儿旁边放了一双鲜红的绣花鞋,是一双只有死人才会穿的红色绣花鞋。赵天现在看见红色的东西就害怕,看见是死人穿的红色绣花鞋更害怕,抓起来狠狠扔进了河水里。打开饭盒看了看,里面的肉还在,只是撒出一些汤汁,肉有点干了,不过还能吃。赵天昨天吃了那么多肉,现在又饿了,舔舔嘴唇狠心盖上饭盒的盖子,这些腐乳肉可是留给娘跟弟弟吃的。昨天他可吃过肉,不能再吃了。好奇小布袋儿里装了什么东西,拿起在手上有些份量,打开看看里面赫然是一个小金元宝跟一个金灿灿的手镯。

“妈呀!这是金子!”赵天小时候家里可是有钱,他见过金子,只是小时候没有念过书,后来跟着娘讨饭,现在一直为吃喝发愁,更没机会念书了,所以赵天不认字。小布袋儿里还有一张字条,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上面写个啥,就知道字是黑的,纸是白的。想想,会生叔年前为了在娘面前显摆还在他们家写过春联呢,会写字就一定认识字。将东西一股脑的塞回小布袋儿里,要拿回去给会生叔看看,会生叔是认字的。让会生叔看看字条上是不是写着小布袋儿主人的名字,如果是证明东西有主儿,他便给人送回去,如果不是那就感谢老天爷了。

饭盒还是揣在怀里,小布袋儿塞进口袋,赵天头也不回的向村子跑去。

晨风中,枯草摇曳,一股小旋风把土卷起。河水里的红色绣花鞋随着河流晃动了几下离开水面,稳稳落回岸边。一座青砖砌的冢孤独的在河对岸,黑暗的冢里睁开了一双期待的眼睛。

李会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但他今天就是不想起床,他向矿上请了两天假,今天还能歇一天。反正今天不上班,他也很久没有舒舒服服睡过一次觉了。以前一直在矿上的宿舍住,十几个大男人睡一间大通铺的屋子,脚丫子一个比一个臭,臭味都渗进了墙里。宿舍里的味道还没有茅房好闻,没进去过宿舍的人进去准能熏躺下。现在多好,一个人住,还没有臭脚丫子味儿,地方又宽敞,自己横着竖着,想咋睡就咋睡。要是被窝里再有个姬莲香那更好了,拿蒋委员长的位置给他都不换。

正想着美事呢,就听见有人砸自家的街门,咣咣的像极了当年国军抓壮丁。谁呀?大早上的来敲门!李会生穿个大裤衩子,披了他那大棉袄,脚上的布鞋也不兜,裤衩子的松紧带松的屁股蛋子都露出半个来,嘴里骂骂咧咧道:“哪个龟孙?大清早的报丧呢?”

开开街门一看是赵天,李会生立马换了一张笑脸,喜笑颜开道:“天儿,你咋这么早来了?”

“叔!我昨儿晚遇见鬼啦!”赵天见了李会生,昨晚遇见鬼的委屈全涌出来,只说一句话便呜呜哭起来。

李会生忙把赵天拉进院里拿了个小板凳儿让其坐下,问道:“咋的了?啥遇见鬼了?你昨天不是回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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