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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馄饨的香气从不够严实的盖子下面钻出,这几日天热,谢婉君本就没食欲,酒局却是照赴,每每回家必要吐得肠胃空空,今日除去那两口绿豆汤,她还粒米未进,闻着味道不免起了食欲。

  可她一贯将人情世故看得比天还大,耐着胃疼招呼秦水凝,主动给她斟茶:“秦师傅,请坐。”

  伸手不打笑脸人,秦水凝顺势坐下,却不看谢婉君,而是看台上的戏。

  谢婉君将馄饨挪到面前,问道:“多少钱?我付给你。 ”

  “不必了,我并未出钱。”

  “哦,那位灰长衫的先生出的?”

  秦水凝顿觉坐不下去了,谢婉君看出她的去意,伸手将人按住,在她眼放冷箭之前收了回去:“我也算是秦记的老主顾了,在你那儿裁了有三四年的衣裳?你陪我小坐片刻,看会儿戏,总要的罢?”

  “已近五年。”秦水凝素来严谨,纠正道。

  “好好好,五年便五年。”谢婉君笑道,掀开那碗馄饨上的盖子,香气扑鼻而来,见她紧盯着戏台,颇有些讨嫌地说道,“这出戏不好看的,小时候一看就要哭,觉得那程婴颇具大义,现在看不得了,只觉得程妻可怜。”

  秦水凝不理会她,大抵觉得她废话颇多,又像是等她吃馄饨堵住自己的嘴似的。

  谢婉君先是舀起勺馄饨汤,饮下暖胃,却下意识皱起了眉头,直爽问道:“没放醋?”

  秦水凝转头一看,凭空从那表情里读出了大小姐脾气,馄饨又不是她做的,放没放醋关她何事?更何况,“谁吃馄饨还放醋?”

  “我。”谢婉君理直气壮地答,“清汤寡水的,没味道,你也是北方人,就不觉得他们上海人口味太清淡了些?”

  秦水凝一个冷眼扫过来,分外提防,是了,她怎会忘记,谢婉君是知道她来路的。

  谢婉君将就着吃起馄饨,对秦水凝的冷眼全当看不见,风凉接道:“秦师傅素不愿来我谢公馆,避着嫌的,旁人又岂会知晓,咱们可是有着一起出山海关的交情,秦师傅不会也忘记了罢?”

  当年东北面临沦陷,谢婉君南下赴沪,没等出山海关便碰上了秦水凝,那才是二人初见。

  她是搭了谢婉君的车马出关的,甚至与她坐同一辆火车到的上海,后来才各奔东西,算起来她早欠了谢婉君的人情。本以为谢婉君是个深居简出的富家小姐,为避战乱南下寻亲,谁能想到此人是那么个高调的做派,秦水凝简直避之不及。前几年秦制衣还在,谢婉君虽在秦记裁衣服,也未必要她亲自应付,秦制衣去后,她依然能躲则躲,即便不得不见,也是绝不肯说半句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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