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人怕死才对41（2 / 2）
“是……这很复杂，人生也很漫长——不过也很短暂，无非几十年……你们也学了，地球绕太阳一圈就是一年，就是地球绕太阳不到一百圈，人就能活这么久，往多说也就三万多天。其实在这三万多天里，要经历人的一生，生老病死，体验在世界上的各种经验，总有很难过的时候，也有很快乐的时候，不能因为一时一刻的心情或者困难，就放弃宝贵的生命吧，甚至连为什么会活着，活着的意义都没搞清楚，对吧？”
“才三万多天嘛？这么少么？”孩子很惊讶。
“你自己算啊，一年365天，100年也就三万六千五百天，三万天就不错了。我之前不是给你讲过《圣经》里大洪水什么的故事么，《创世纪》里，耶和华就说啦：人既是血肉之体，他的日子不再超过一百二十年，所以他们的灵就不能一直在人的身体里了……”我给他计算完，又引经据典。
“才给这么些天……真的不多呀……”他估计在算有多少天可以打游戏，可以出去玩之类的了。
“你还觉得，我怕死可笑么？”我接着追问他。
“嗯，现在好点了吧，没那么可笑了……怕死挺正常的，不怕死——是有点可怕……”他回答。
“你们现在学了林觉民的《与妻书》么？”我问他，儿子疑惑的看着我，我解释了说：“他是同盟会的，跟孙中山是一伙的，策划广州起义失败后被捕，然后判死刑，临死前写下的《与妻书》，里面有一句说的是：汝比吾先死，吾亦自以为幸矣。”说完这句话，我看了一眼妻，妻一直在默默走路听我们聊天“也就是说，他给她老婆的绝笔信里，告诉说宁可让他老婆先死，他也觉得会幸福幸运得多。”
“啊，他怎么这么说啊，这也太坏了吧？！”儿子忿忿的说。
“你觉得，他不爱他的老婆么？他也怕死对不对？”我笑了笑，问孩子。
“是啊，他怎么怕死到这个程度，都想让自己老婆比自己先死呢？”
“其实，林觉民面临即将被执行死刑的现实，他知道自己快死了，而他的妻子将要承受巨大的精神和生活压力——在当时的社会环境和文化背景下，一个女人在失去丈夫后，尤其是在革命者家庭中，将面临极大的生存和社会压力，可能包括经济困难和社会歧视……然后，他老婆可能一个人活不下去啊，弄不好也会去死。而且，他一定很爱他老婆，才宁愿让她先离开，把这种痛苦留给他自己独自承受呢……”我解释。
“哦……还真复杂啊……你们大人好复杂啊……”儿子感叹道。
“所以——你现在，是宁可让妈妈替你做手术，你也不去做手术对嘛？”儿子突然问我。
“你这，属于拉仇恨好吧！”我看了一眼妻，她也瞅我呢，“我敢嘛？！你个臭小子！”
“我们家是不是有规矩，谁都不能同时得罪另外两个人，对吧？！”妻数落儿子，那小子哈哈哈笑。
孩子长大了，虽然仅仅半年多的时间，我从尿毒症到现在，他已经从一个每天和同学打打闹闹，在学校没事给我们惹点事，总被老师和其他家长找的顽皮小孩……慢慢的，通过一件一件事在身边的变化，他自己的感受，逐渐成长了……他不再是一个简单孩子了——不再仅是那个，在我尿毒症确诊时，独自跑到医院外面哇哇痛哭，又跑回我身边帮我拿药装作一点没哭的孩子了……感觉到，慢慢的，独立的思想和乐观的精神也在他灵魂中成长，机智和勇敢的种子也已经悄悄的种下……
“生死这个问题，太大了，很多人一生都没办法理解——我想给你讲一个想法……”我突然提到。孩子看着我，妻也在旁边看我，不知道我又要说哪门子不靠谱的话了。“如果没有我，而你又要经历一场战争的话，你打算怎么办？”我觉得这个话题，应该聊。
“啊？为什么打仗……我会经历战争么？你手术好了的话，为什么不能陪我？”儿子连续发问。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战争，在这个角落或者那个角落，只是你不知道——包括，日本的教材里也总结过，中国和日本几乎每百年都有一场战争，还要求他们的小孩讨论未来的战争，会从什么地方因为什么发起。而在历史上，至少两千年来人类大规模的战争，也是周期的，一两百年就会发生……并不只是你知道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这两场战争……所以，战争总是不可避免的在发生，可能变化的是他们的形式和血腥程度……以非传统的方式进行的，例如：货币战，细菌战……不一定是热战……”我解释。
“你别乱说，再吓到孩子！这还闹着疫情呢……”妻跟了一句，有点不开心。
“现在科技发达吧，各种新式武器——无人机，飞弹，无人驾驶坦克，各种先进武器……还有很多你没听说过的，天气武器，EMI武器，微生物武器……这些武器以前听都没说过吧，就像当初的核武器一样——如果谁拿在手里——就像刚拿了新买的弹弓的小孩一样，你会不会试着打一发？”我问小朋友。
“你说新弹弓嘛？你也没给我买过啊……那种带激光的新弹弓，肯定要试一试啊！”孩子回答我。
“上次给你买水弹枪，我看你往邻居家窗户上瞄，我就知道你得调皮，我才不买的！”我瞪他一眼，“有这方面的考虑，总没坏处吧……即便我手术好了，那也只是心脏问题缓解了，毕竟是尿毒症这个状态——你看，疫情期间好多人不能及时透析，没有充足的药物，不也没挺过来么”我看了一眼妻，“听说一个医院的透析室里的病人，在疫情里有1/5的人都没挺过来……所以，真有什么大事的话，我应该没那么能扛啦——再说，等孩子你到我这个岁数的时候，我可能活不了那么久啊。而且，像你们这一代BJ小孩，都是完全国际化的一代人了吧，全世界可能哪里都能跑但可不一定太平，像中国现在这么安全的地方可不多。”
“哦……那，要是真有什么战争的话，我要站在正义的一方！”小孩叉腰，跨立在我面前。
“二战的时候，战争双方都是基督徒，都拿着《圣经》以上帝的名义，彼此杀戮！谁是正义的？”
“希特勒是错的，因为他杀了很多犹太人……”妻回答，显然这道题对孩子超纲了。
“但是西方的排犹主义，并不是希特勒第一个提出的，而且他驱逐犹太人时，初期也很受支持……”我补充到，“所以你很难一开始看清楚，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战争的天平会向哪一边倾斜。如果没有敦刻尔克撤退——英国战力就没了，法国已经被占领了是流亡政府，其实欧洲就真的是希特勒的了……”
“啊，那我们就不用学英语了，不用背单词呢！”小孩开心的说。
“你可能得学俄语……那种喉咙里，发出后舌头弹音那种外语，像新疆烤羊肉串一样，哈哈哈”我笑着。
“那要是真打仗了，我也得当战士去冲锋杀敌啊！不能当熊包吧，会被笑话的！”孩子也很认真。
“我希望世界永远和平，如果科技发展能阻止战争的话……万一遇到战争，你怕死么？”我问他。
“当然怕啊！”他回答。
“好好学习吧！好好学习就行了！”我点了点头，认真的瞅着他，妻斜眼瞅我笑，弄不清我葫芦里的药。
“好好学习，掌握技术！真有一天拉你上战场的时候，别当炮灰，坐在控制室开无人机吧……”
“啊！那样我就不怕了，不过我想开无人坦克！”他想了想，强调：“像游戏里的那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