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人怕死才对41（1 / 2）

我拉着儿子的手往回走，接上了原地徘徊的妻——感谢妻给我和儿子单独约会的时间，创造了父子之间的短暂相处时光……我相信，多年以后，这段经历对孩子而言将是成长中难忘的记忆。于是三个人一起往回走，在并不寒冷的夕阳绯红色的晚霞之中，随便的聊着……

“爸爸，我其实想跟你说……但是我又不太敢，怕你会说我……”儿子突然说。

“说呗，有什么还不能说的呢？”我微笑回答他，“现在什么都可以说，没有任何限制。”

“我觉得……有时候，你有点可笑——但我知道你是勇敢的……只是有时候看到你怕死，就想笑……”

“哦……”这是个难回答的问题，我大体算是经历一两次濒死了……但，他说的很对，我仍然怕死。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跟电视或者电影上那些英雄一样，特别勇敢的去赴死那样么？”我问他。

“嗯嗯，那么多英雄，革命先烈们，牺牲之前……不都是很勇敢么？”儿子问我。

“有道理，如果一个人的赴死对其他人和世界有意义，能够被记忆，那么他曾存在过也就有意义……所以他就不怕死。而如果，他存在过却因为无所谓的原因去死了——或者只是因为手术死了，就会害怕……”

“我没听懂……”儿子完全不理解我说的，妻子似乎也觉得这个解释有点复杂。

“你们课文里，总有非常优美的句子，让你能够记住对吧？结尾那些句子，最后一段之类的？”我问。

“是啊，课文结尾的句子一般都会好一点，读完也很有意义呀，好的我也能背下来。”他回答我。

“对，死亡就像句子最后的句号”我想了想，“如果句子没写完，就写了句号，很难受吧？”

“那肯定搞不懂说的是什么啊！”儿子回答我。

“如果课文或者作文，写着写着，突然就一个句号了，你怎么说？”我接着问他。

“那也没写完啊？”他不清楚我要问什么。

“你还能记得这个课文或者文章，或者它打算说什么，讲什么，意义是什么？”我接着问。

“肯定记不住吧……这样的课文，也不会留在课本上啊。”儿子回答我。

“所以，我——其实每个人，就像在写自己人生的这篇文章，突然你告诉我作文纸没有格了，现在要画一个句号，你害不害怕？这个作文还能得分么？谁会记得你写了什么？你想表达什么？像一张废纸最后丢在那了……没有人能记住，没有意义，这不像那些已经写完了的精彩的文章，画上完美句号那种……”

“有点明白……不过，我写了很多没用的作文，自己都记不住了……我也不怕。”儿子无奈的说。

“呵呵……你都不爱写作文，跟你说这个……你觉得，怕死的人就不英雄，英雄就不该怕死对吧？”

“不就应该是这样么？书上，电影里，英雄都是这样的……都不怕死的……”他回想着说。

“人都怕死的……但是书里把英雄怕死写出来，就有点很可笑了，一点都不英雄了对吧？”我问他。

“嗯……电影里好像，蜘蛛侠他们也会怕死，就很好玩……也有不怕死的，像钢铁侠……”他说。

“是啊，只有我们有些国产电影里，英雄才不怕死。你也发现了，英雄怕死的时候，就像喜剧一样变得好玩了，那钢铁侠真的不怕死么？他也有老婆孩子——他是有觉悟去死，不是不怕死。”我提示他。

“钢铁侠也怕死啊？那英雄也都怕死啊？”儿子还是不相信我说的。

“钢铁侠不怕死的话，为什么要把剧毒的钯元素反应炉放在身体里，努力活下来呢？”我追问他。

“因为他怕死啊？我以为钢铁侠根本不怕死呢……”儿子好像明白了一点。

“人怕死才对啊！不怕死的人才恐怖……你觉得哪种人不怕死？”我再追问他。

“书本上，电影里的英雄啊，他们都不怕死啊……打仗的时候，大家都不怕死啊……”他回答我。

“不对，每一个上战场的人都怕死——你应该多了解这些战士上战场之前，有多怕死，要做多少心理准备——但，当在战场上的时候，他们认为自己那篇文章完美的时候，有意义的时候，就不怕死了。”我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他的反应，“从那一刻开始，他们才变成不怕死的英雄，不怕死才有意义。”

“哦……上战场之前怕死的战士不好拍啊……”他踢开前面的一块碎石头，接着跟上我和妻的步伐。

“我告诉你——什么是你说的不怕死的人——跳楼的那些人，他们真的不怕死了。”

“啊？”儿子很惊讶我这么讲。

“是，那些人不怕死，但是怕活着——不怕无意义的死亡，但却害怕有意义的活下来。”我强调了一下。

谈这个问题——是因为，若干年前我们公司的写字楼旁边，跳下来一个年轻人……于是，整个科技园区的生意似乎都变得不好了，后来还是我和母亲送了物业一块镇魂的玉石，镇守在当时摔下来人的地方。另外一个原因，是现在的教育鸡娃疯卷的问题，总能听见一些孩子跳楼的消息，这些新闻大多是封锁不被外人所知的，但家长群总是互相传来传去……这像是一种隐形的病毒，又会让更多小孩感染。我想让孩子早点看懂这个问题，不要让他不小心接触到这类问题时——因为早晚会了解时，没有正确的认识。

“怕活着？然后——不怕死？”他诧异着，“也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