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氪铷锶钇锆30(1 / 2)

我吃过午饭,躺回到床上。妻为侧趴着的我按摩了一会后背,侧趴的姿势是因为我左侧的腹部的腹透管不能牵拉,最好也不要压它——她的指尖从我后脊拂过,轻轻的按压着我似乎已经板结的后背,就像小木辊轧过搁置太久而发硬的牛皮——而我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安慰感……或许是安全感,像婴儿接受母亲抚触一样的感觉。我紧张的神经终于舒缓了一点,大脑一直绷着很久的弦终于放松了,大脑渐渐虚空,意识模糊……无所谓生死,无所谓疼痛,无所谓工作生活——可却从心底某个角度,生出一股委屈,眼角流出一滴眼泪……我终于能够安静的睡着了。原本还要和她聊聊手术的事……也不想说了……

午后的阳光渐渐温暖起来,我安静的睡着。我和妻婚前搞对象的时候,她是给我按摩的——不管她上一天班多辛苦,下班了总会让我趴在沙发上,给我按一顿,那种感觉真是——娶到这样的老婆一定是人间最大的幸福。而我也是拿出浑身解数,作出各种私房料理给妻品尝……那当然也是有特色的,要说有些个别黑暗料理也不意外,酸辣粉煮方便面也算是甜蜜的小尝试——嫁给我这样的男人,也一定是她最大的幸福……在BJ我会骑着电动摩托,载着她去逛秀水,转建国门——然后回家的半路没电了,载不动两个人,就我先骑着,她在地上跑——然后载不动我了,她就骑着,我在地上跑——最后两个人推着小摩托回家……

婚姻是每一段爱情童话的终点,新一段不可预测生活的起点。结婚了以后,很多事情反了过来,她每天做饭,而我却要给她按摩了——十几年来,我没有做过一次饭,她没再给我按过一次摩,我们都说对方是骗子。孩子也就在我们这样的吵吵闹闹中,长大了,他学会了偶尔给我做个小早餐,给妻掐掐后背按摩。她还给妻做了很多卡片,“掐掐20下”,“帮忙做家务”,“陪看电视剧”……哎呀呀呀,真是个小舔狗。

有时候,我工作太辛苦了,出差太疲惫了,真想有人给我按按后背,妻也很累不理我。小朋友就凑过来,用他的小手在我皮实的后背上,掐掐揉揉……力道跟小猫小狗一样,我就告诉他,力道大点,再大点。他就使出吃奶的劲,可还是没什么力气——“你就使劲拍吧,爱怎么打怎么打,想想我打你屁股来着?”,儿子听到这样的话,报复的心情立刻就上来了,“哈,你看看我怎么打你的屁股!”然后挥舞着小手,噼里啪啦的在我后背上下一顿乱打乱拍,拼命的报复——“真舒服啊……”我满意的哈哈哈和他一起大笑。

尿毒症之后,睡眠成为我很大的一个问题,即便吃了安眠药也很难睡着——说不清楚什么原因,总感觉大脑的一根什么神经是被绷紧了,放不下来——而什么时候放下来时,人的活力就没了,昏昏沉沉,身体也没什么温度,什么时候都是困的,没有精神,似乎要把一生没有睡足的觉都补回来。我始终在这两种极端状态下徘徊,一段时间是这样,一段时间又是那样,挣扎于两端。

而妻在我生病后,看我很辛苦大概也心疼了,偶然一次安抚我的后背的时候,我却轻轻的睡了。后来她什么时候离开,带孩子回家的,我也不清楚,就这样一觉睡得很好。后来,当我睡不着的时候,妻就又会来给我按摩,放松我的皮肤,让我能安稳的进入梦乡。

母亲似乎嫉妒妻的手法,有时候觉得我睡不着难受的时候,也很可怜我,学着妻的样子,在我身上、腿上、后背上一遍又一遍的扑撸,越来越慢,慢到停下来……然后,我跟她说:“妈,你困了就回去睡吧。你给我弄的越来越精神了……”然后,母亲就叹了口气回屋睡觉了,我则翻开手机,要么打开电视什么的。

睡眠对于我而言,总是宝贵的,难得的休息机会。

刚毕业的时候,我也曾经出去找工作,打算找个靠谱的企业打打工——虽然,自己已经在中关村能够靠自己的本身糊口了,还交了一个女朋友,哪怕是2005年左右的时候,勉强每个月也能赚五六千块钱。面试了一家德国蒂森克虏伯在中国的代理商,那位老板显然是个三十来岁傲慢自大的家伙,脚放在办公桌上,仰躺在靠椅上面试我,旁边比他岁数看上去要大10岁的那个姐姐很看好我,却在这个人面前显得唯唯诺诺。总之,我清楚我履历和能力上能够吸引他们的地方,而内心里讨厌他那种傲慢。

他问了我一个问题:“你如果来我们这里工作,你有什么要求没有?”

“我最低要求5000元底薪,差旅补助……其他的话,就是让我周末能睡懒觉,把觉睡足。”我说。

“你能睡多懒?每天需要睡多少个小时觉,才能保证工作状态?”他似乎有点嘲笑。

“周末我能睡到中午才醒,平时的话,6个小时最少,8个小时正常,10个小时最好……”我说。

后来,他大概认为我是个懒家伙,没聘请我。直到一个月以后,他们估计实在找不到他们想要的人以后,那个阿姨姐姐开始打电话给我,诚邀我过去的时候,我遗憾的告诉她面试后第三天我就入职另外一家外企了。但是我说的习惯,是我从来没有改变的——我的确很懒,懒到不喜欢给自己贴发票,也很爱睡懒觉不喜欢一早去上班,脾气又直又率真,于是只能选择当老板,这样不用早起考勤,不用自己贴发票,还赚得多。

那个老板算是个笨蛋,没看出我真是个拼命工作的家伙——除了睡觉的时间,年轻的时候,基本都是用来工作的……那个完全不懂行情的的傲慢的老板——我自己做公司的时候,平均每天工作12-16小时,每周至少70小时吧。这种方式下,自己从零在平地上创立了一家企业,几乎在完全没有外力协助的情况下。

这一觉昏昏沉沉,消散近日在医院中的种种疲惫,冠脉造影后的身体不适……缓慢的恢复身体。

天黑了,我在黑暗的屋子里坐了起来,这屋子有点破败,面前是陈旧的蜘蛛网——这些像网状一样破烂的帘幔一样的东西,从屋子上面垂了下来,很像古装剧里破旧冷宫里的场面,屋子里空无一人。我走在这间屋子的二层楼,月光凄惨的照进房间,惨白的月色照在地面上多了一些恐惧感。我喊了下母亲和妻,但没人回答我,却莫名其妙的窗户“哗啦”一下开了,从外面吹进来一阵阴风,凄凄瑟瑟……我谨慎的走在走廊上,都是破败的桌椅,尤其桌子上还放了一个三条腿的圆凳——这是古宅,所有的物件摆设都是旧时的摸样。我慢慢的摸索到走廊的尽头,那边的门被锁上了,右手边似乎是几个老式的柜子摞在了一起,有一个机关一样的雕花圆盘,我试着用手去转去按,都没有反应——屋子里传来凄凄切切的声音,视线的那边隐约有个人影,是人是鬼说不明白,看不清脸……我紧张的一身是汗,想转身回头从窗户跳出这间屋子……

头往右边使劲转了过去,嚯的一下,睁开眼睛——夕阳的余晖透过大玻璃窗,照在我的脸上。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我一个人——老娄应该和母亲去医院帮我拉腹透机了,妻也不在,应该是去接孩子放学了。这间屋子和旁边屋子里,都只有我一个人。院子里——静,偶尔冬日寒风吹过,有沙沙声。

心有余悸,那个黑暗的房间——如果出不来的话怎么办……

院子的大门开了,“爸爸……爸爸在哪呢啊?”妻接儿子放学回来了,小家伙跑了进来。

“爸爸,你都好了么?这么快都出院了,是不是不做手术了?”闯进门,他一股脑的问我。

“出院是出院了,手术的事可能还得做——你今天学的怎么样,上课认真听讲了么?”我反问他。

“认真听讲了!”儿子跑过来,去拿我PS4游戏机的手柄。

“那你今天都有什么课啊?”我也拿着遥控器,帮他打开了电视,调到HDMI信号源。

“数学……语文……英语……就是这些啊……”他打开游戏机,挑选着游戏,心不在焉的说。

“数学讲什么啊,该讲诗词了吧,你都背下来了么?”我试探着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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