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居然,我是变异的……19(1 / 2)

讨论心脏搭桥这个问题的时候,正是2021新年元旦前最后的那一周。晚上,一家人被约到病房的会议室等待医生的讲解,母亲、妻带着儿子,还有我。在这里,我终于又见到了可爱的儿子。

2020年的新冠疫情,让整个那一年都无比非凡,全世界都在混乱中度过……

“我快过生日了……”我无奈又微笑的和我妻和孩子说,“……还能回家过生日么?”

“听医生的吧,今天周四,你周六就过生日了,我觉得大夫不能让你回去……”妻回答我。

“我想回家,回家过个生日吧……再回来也行……”我不知道未来面临的是什么。手机上四处搜寻的结果告诉我,心脏搭桥虽然也算是一项成熟手术,但是尿毒症患者术后的结果更大程度上是未知。

“儿啊,好好听医生安排,医生让干啥咱就干啥,别老想往家跑……再说现在疫情说不清楚咋回事,你跑回去了,万一不让你回来,再耽误手术和治疗就麻烦了。”母亲极力劝我。

“也是,我这还有腹透机什么的,来回搬也挺麻烦……”我想了想,生命无可奈何——也嫌麻烦。

“啊?爸爸,那你周六不能陪我们吃生日蛋糕了嘛?!”儿子才三年级,惊讶的问我。

“啧,这次是我生日好吧!是我的生日蛋糕!我都不回家,你还能吃上蛋糕!?”我看着这傻孩子。

“妈妈,那你让爸爸回家吧!大家得一起过生日啊!”儿子不情愿的向妻恳求着。

我的生日在12月,妻的生日是4月,儿的生日在8月,都是月末那几天,都是土象星座。每到4个月准是可以吃到一次生日蛋糕的,虽然每年过3次生日频繁了点,大家都不会忘记这个环节,集体过生日算是家里定期的一种小仪式。儿子对蛋糕的兴趣大于生日本身,他只是喜欢蛋糕甜甜腻腻的味道……想起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而且我每年基本上会过两次生日——阳历和阴历。因为亲人总会记住我的阳历生日——太好记了,毕竟和伟人一天,所以那天总会给我带来好吃的,一般是少不了一块蛋糕的。然后就是阴历生日那一天,虽然亲人们不记得,父母偶尔也会忘掉,但我总会提前提醒父母那天要买生日蛋糕。所以,在上学还在父母身边那段时间,总是要过上两个生日才开心,而每年也都期盼两个生日的那段日子。

后来渐渐大了,家里的变化,一些亲人的离世,学业的压力……父母忙的几乎也不太在意彼此的生日,也包括我的……中学那些年,所谓“开窍”以后,慢慢意识到想突破日渐窘迫的家境,自己是必须要拼一拼了。在初二第一次拿到班里的第一名以后,每年冬天最后那几天,也淹没在忙碌的学习中,偶尔对父母带回来的生日蛋糕也无所动容了。反倒是结婚以后,妻总是对每个节日,总是要搞点乱七八糟的噱头,还有她所谓的“仪式感”出来,慢慢被她又拽到了她的生活方式里来……

“妈妈总是在找各种理由,让我们买礼物对嘛?”我翻着日历,给儿子逐一历数妈妈能要礼物的那些节日和纪念日,基本上两三周就能碰到一个……儿子拼命的点头,对我表露出肯定又参悟的表情。妻则在一边干着家务,准备着晚饭一边反驳我们:“女人是要男人宠溺的好吧,礼物会有被爱的感觉。”“你太幸福了,有两个男人宠溺你——我们也要礼物,我们也要被宠溺……”我拉着儿子趴在床上,跟她腻歪着喊。

“爸爸,你为什么不能回家过生日了?”思绪被拉回现实,妻在刚刚竟一时无法给孩子解释清楚,我不能回家吃蛋糕这个事实……亦或者到底应该买不买这个蛋糕。

“你来这,就是听大夫给你说这个事情……过来,儿子,让爸爸抱抱”我搂过儿子。

儿子眼睛看着我,那眼神很难描述。5月我被确诊尿毒症,在协和医院夜里临时抢救时,儿子第一次听说父亲患上了一种治不好的病,那时我看他表情很坚毅,很淡定,还安慰我——但是母亲后来告诉我,那孩子自己跑到医院门外,哇哇大哭,回来的时候却擦干眼泪,一点都不让我看出伤心的样子。现在,他看着我,眼睛里我看出是悲缅,是困惑,是镇定,是疑虑,是悲伤,是祈求……是我自己……

一位我没见过的医生过来了,听他的自我介绍,他是心外科的医生。我们现在所处的是中心医院的心内科病房,但是三楼的会议室貌似是心内科和心外科共同的主任办公室。自从生病以来,我慢慢对医疗的分工有所了解,而以前我理解的内科和外科是不正确的。原先觉得,外科就是肉眼外面能看到的问题,或者疾病就是外科,像皮外伤,皮肤病这些感觉——假如我打篮球摔了一下,磕破了皮或脑袋,那大概就是外伤;如果身上外面有个瘤子要切下来,一定也是外科的事情。内科嘛,就是眼睛看不到的病情,就得内科处理——好比说身体里面有个瘤子要切下来,或者篮球只是扭到脚,但是没有出血,大概就是内科的事了吧。

显然之前的理解错的离谱,慢慢建立起新的认识后,开始明白点了。简单点来说,但凡是抽血检查,吃吃药能基本解决问题的,这些都是在体液内环境处理问题的,就是内科。如果吃药解决不了,需要动手术才能解决,那怕是身体里面的一些病灶的切除什么的,也都算是外科手术了。心脏疾病,有些是高血压,高血脂这些问题,通过一些吃药就能解决掉,就是内科的事,而如果血管堵塞了,要开胸做心脏搭桥术了,就是心脏外科的专家来搞了。心脏是身体里除了大脑最重要的器官了,如果单纯从功能意义上来说,心脏甚至可以说是最重要的器官了,而大脑确是最没用的一个——但是,所有器官的存在也无非为了大脑。

心脏的疾病,就如同这世间一切问题一样,有根本的原因——因缘际会;有表面上的表征——病理变化;有实际上功能效果的影响——抽血中各项指标的异常;有最终的反应和痛苦——人的疼痛和各种痛苦。解决问题,可以从任何一个位置下手都有效果——查明病根……但什么是真正的根,能搞清楚这个的都是大师,因为根源问题牵一发动全身,而根源本身又有根源。降低痛苦,那就是打一针吗啡止疼一样,麻痹自己但问题依然存在。

在我理解,现在的医疗体系传承于西方科学源流的专业分工,但实际问题解决时又彼此关联,彼此影响——就拿我的心脏问题来说:实际功能上的影响,就是供血不足,会让我气喘或呼吸困难,需要氧气多的时候可能会缺氧,肾脏问题又影响了心脏的血压非常高,进而让心肌拼命的工作陷入负面的循环里,进而又心肌肥厚,让心脏以后慢慢泵血没那么有力。血管堵塞,加剧了这种问题,虽然可以用心内科的药物来缓解斑块,降低血管内容易附着血管上的坏东西,改善血液内环境……但血管像老化的下水道,随着时间流逝,无论下了多少疏通剂下去,最终淤堵在所难免,所以大概人的寿命才会有限——这套规则的设计,就是要让人在有限的躯壳里,让人在限度的时空中,让灵魂释放天性和灵性,得以充分体会这个世界。

我不要追求长久无限的生命,像历史上那些帝王一样,如此的眷恋世界,尽管我能理解他们——因为我知道,人在很老了以后,经历了人生的几段体验后,发现剩下的就只是虚度的日夜了。记得一个长寿老人,将近130岁了,通过绝食,甚至得病后拒绝接受治疗,终于把自己鼓捣死了——因为他想死,他努力的离开这个世界……他的孩子早早就已经离开他了,他最后一次婚姻的爱人也在几十年前离开了他,他最后一个认识的孙子也在几十年前去世了……他被供养在家族里,但都是不认识和叫不上名字的后人,这些后人每一个都非常尊敬他,包括政府也极力供养他,而且他身体非常好几乎不得病……但是这个人,就是以一种几乎可笑甚至任性的方法,结束了他的一生,不再继续轮回在每一个日夜里。

但显然与那个老人相比,我还有爱和需要眷顾的人,还有值得自己去做的事情,我再过两天才39岁。

心脏内科病房里,请来了这位姓王的心脏外科的专家来给我们讲解我面临的问题。这位专家,听起来是刚从那所全国知名的“街道社区医院”引进人才进来不久的,按照他的计划,他将为我在中心医院组织这场手术,但是顾虑也非常多——当然,我们也非常顾虑这个安排,如果心脏支架在中心医院做,这或许在我们理解的范围内——心脏搭桥毕竟是大型手术了,在中心医院这个以中医为主的医院做,多少有点匪夷所思。我在想,日后如果做完手术了,别人一定会问我,这手术在哪做的,我说是中心医院——他们肯定会补一句来问,就是那个中医为主的中心医院?相信这句话了,肯定也充满了问号和莫名其妙。就像,我曾经调侃中华女子学院里的男生,人家问毕业院校的时候,他肯定要回答是女子学院毕业的——然后,人们大概会补一句话问到:中华——女子学院?想必那些男生们肯定无可奈何,但又——无可奈何。

“王大夫,我们以为中心医院会协调找到XX医院的专家,来接我这台手术,不在这做……”我问。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