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血要为何而流?15(2 / 2)

巴德提盾向前,不断测算着弗斯的落点;斯博利则将安克尔拉到一旁护在身后。三人将尤瑞护住,屏气凝神等待着面前的弗斯如何行动。

“切,魔法师吗,那我就先拿你开刀!”弗斯在空中猛的加速,转向尤瑞刺来。

但这时一柄飞斧回旋着掷向弗斯,令他不得不转动银枪将飞斧击落。

“弗斯———!你的对手是我———!”

掷出飞斧的巴德立刻提起手边更沉重的巨斧,向着弗斯的落点冲锋。他的任务就是与弗斯的正面对决,将弗斯拦截在原地。

随着弗斯手中的银枪翻飞,不知为何安克尔立刻感受到了平日难以察觉的魔力流动,它们正源源不断涌向银枪的枪身——

“小心那把枪,那是司掌风的神剑!”他焦急地喊出了声,并试着向弗斯射出火炎来干扰对方的行动。在几天的速成下,安克尔的魔法造诣已经达到了能够稳定发射的阶段,但火弹的威力不高,命中率也完全靠运气,在混战中的收效甚微。

斯博利见状将安克尔一把拉到阴影中,叮嘱他千万不要离开树荫处,随即拔剑加入战局。

“宣告!六合之芒星,包罗万象而轮转不息,开示其一,其四!其一为始,其四为褫夺!”

作为回应,刻画在雪地中的法阵前后两端闪烁起青色荧光。安克尔感到自己周身的魔力随着青光的闪烁不断躁动。他看到尤瑞拄着法杖矗立在法阵中央缓缓举起法杖,在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周身的空气猛地凝固了,自己仿佛被沉入了一片泥沼。很快他意识到尤瑞凝固的并非空气,而是这片区域所有的魔力。在这种状态下,他甚至无法用外部魔力凝成一个火苗。弗斯也不例外,他从空中猛地坠下,原本肆虐的狂风刹那间就停了下来。

“所以我才讨厌魔法师……!”

弗斯愤恨地咂了下嘴,一个翻滚躲开巴德纵向劈来的斧子,他的视线死死咬住为维持法阵而站在原地的尤瑞,斯博利赶到尤瑞身旁,举剑戒备着弗斯的突袭。

“弗斯!你的对手是我!”

身前的巴德紧追不舍,从雪堆里爬出来的瑞格勒斯转动脑袋,沉下身子就要向自己扑来。一时间遭到前后夹击的弗斯却不慌不忙,主动迎上巴德。虽然没了风的助力,弗斯因为先前的伤势有些行动不便,但经验丰富的他却依然灵巧地躲闪着势大力沉的巨斧,同时伺机转向那面大盾的侧面。巴德则不断紧跟着弗斯的脚步挪动站位,防止盾牌被突破,不断交手中的两人逐渐向着斯博利的方向靠近。

这种脆弱的平衡很快因为瑞格勒斯的加入被打破,发狂的狼人决然地扑向弗斯,却再次被跳跃堪堪躲开,让这头猛兽再次扑空,只是瑞格勒斯旋即扭头,露出尖锐的獠牙就要啃住弗斯的腿。

银枪即便暂时失去作为神剑的机能,依然是一柄优秀的武器,但弗斯自上而下刺向瑞格勒斯咬来的头部时,却似乎怎么也无法突破那贴附在瑞格勒斯体表的暗红色魔力,只是将瑞格勒斯的血盆大口强行压下,给自己一个安全落地的机会。

“不管捅几次都觉得夸张,这样强大的护身手段居然用的是内源魔力不受封魔影响。都多少回了还没耗尽魔力,这小畜生吃什么长大的。”

弗斯啐了一口,却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利用压制瑞格勒斯的数秒空档稍加喘息后,再次提枪向前。

“不过这才是有意思的地方啊,喂瑞格勒斯,看这里!打伤你的不是那个矮子,是我!”

不知为何,瑞格勒斯现在似乎很难清晰分辨敌我,时常阻碍巴德的进攻路线,现在甚至对着盾牌后的巴德发起进攻。正对着大盾反复挥拳的瑞格勒斯似乎听到了这声轻佻的呼唤,立刻丢下坚守在盾牌后的巴德,追上挑衅他的弗斯,巴德只有这一刻对自己的种族痛感无力,奋力策动短上一截的短腿紧跟弗斯和瑞格勒斯的追逐游戏。

“对,这才对嘛,要跟紧我!我们先去把那个烦人的魔法师做掉!”

摆脱了巴德的阻拦,弗斯不再掩饰他的意图向着尤瑞再次奔驰,瑞格勒斯紧跟在他的身后。斯博利沉下重心挡在尤瑞前方,弗斯却咧嘴一笑,并没有顾虑斯博利,而是借助银枪里仅存的一点魔力高高跃起,露出了他身后无视一切阻碍都要追猎到眼中目标的瑞格勒斯!

“坏了!尤瑞!”

意识到这才是弗斯战术的斯博利一把扑倒法阵中心的尤瑞,两人翻滚着躲过瑞格勒斯的冲撞,失去了引导的青色的荧光闪烁几下后便兀自熄灭。

“银枪啊,唤起风暴!”

封印魔力的法阵失效,银枪重新贪婪地汲取着周遭的魔力,感受到魔法效果解除的弗斯毫不犹豫地决定重新发动神剑,让山间再次回荡起凛冽的寒风,盘算着计谋得逞的弗斯誓要将缺少护卫的魔法师当场斩杀。

“吼噢噢噢噢!”

倒也不能做到事事顺利,神剑的再启动比预想中慢上一瞬,而现在的姿势下要发力只能靠受伤有些严重的右腿。横冲直撞的瑞格勒斯依然紧跟着正打算杀个回马枪的弗斯,挥出蓄力已久的爪击。弗斯扭腰避过要害,好在重新夺回神剑控制的他如风般轻盈,灵巧地将自己向后吹去,没能让瑞格勒斯继续撕咬,但面前的凶兽依然不依不饶,巴德也提盾赶到,一人一兽的眼神都不打算放跑自己。

“你们这就有些不识相了啊——”

弗斯舔了舔嘴唇,不耐烦地挠了挠头。

“斯博利,现在该怎么办。”

“瑞格勒斯现在指望不上了,这应该就是他以前提醒我们的发狂。这姿态虽然强大但没有理智,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恢复过来。你必须完成‘终’的吟唱,切断魔力和弗斯的联系,不然我们赢不了他。我和巴德会掩护你。”

“太想当然了!你们两个人怎么拦得住他们...”但当尤瑞看到斯博利决绝的眼神后,她意识到斯博利这样提议背后做了怎样的心理准备。

“……别死啊。”

“那是当然,我最怕死了。”斯博利头也不回地加入稍远处三人的混战。

“噢噢噢噢噢噢噢!”

巴德全力握紧盾牌,沉重却又锐利的攻击不断震撼着双手,重新动用神剑权能的弗斯轻轻松松便压制住了巴德的行动,反复围绕盾牌同一点位展开打击,让巴德不得不连连后退。同时也以狂风将瑞格勒斯吹向稍远处,让原本势不可挡的瑞格勒斯顶着强风难以靠近,发出一阵阵狂怒的咆哮。

“唔!”

本不该屈服于任何武器,凝结着身为矮人铁匠自豪的大盾在似乎无穷无尽的风刃攻击下出现了裂痕,并随着弗斯的攻击不断扩大,延伸。巴德右手握紧斧子,深吸一口气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被集中猛攻的盾牌终于承受不住,在沿着扩散的裂纹就要裂作两半的那一个瞬间,巴德迅速将持盾手握在巨斧上。双手持斧的矮人猛地踏前一步冲破盾牌的残骸,向着握持银枪的手臂大力横扫。

可是弗斯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将自己的身位向上偏转,同时将手中因盾阻碍而偏离的银枪拉回既定的轨道,直直刺向肩甲无从覆盖的矮人大臂。

一道自下而上的斩击将银枪挑开,在斯博利及时的支援护下巴德顺势将巨斧拉到身后,接着猛地向弗斯劈去。

弗斯似乎并不意外于斯博利的援护,他一边拉开距离,躲开巴德被砸出的碎石,一边解开了风的阻挠。效果立竿见影,被引诱到尤瑞身后的瑞格勒斯立刻如出笼猛兽那般径直扑来,丝毫不顾路径之上的尤瑞。斯博利却忽然出现在瑞格勒斯面前,他正面向瑞格勒斯迎来,试图控制住对方。失去理智的瑞格勒斯哪里还管的上对方是谁,张口就向斯博利的右肩咬去,扯下一大块血肉。狼人的尖牙深深没入斯博利的肩膀,几乎就要扯断整条胳膊。

但……血的气味总感觉不太对味,这是什么味道……?

凶兽停在了原地,口中他人的鲜血刺激着味蕾和鼻腔,一种熟悉的气味令他感到困惑,不禁松开了紧咬的下颚。斯博利趁着瑞格勒斯松口,强忍住钻心的疼痛,对着发愣的侧脸大力挥拳,向瑞格勒斯大声训斥道:

“醒醒,瑞格勒斯!想起自己是谁!不要向兽性屈服!”

满是血雾的模糊意识里忽然闪过几个画面,狂怒的凶兽想起了自己被斯博利自说自话拉进小队的那一天,想起了和尤瑞拌嘴的午后,想起了那个凛冽的山谷中温暖的炉火。他也想起一些更久远的记忆:他看着呆立在酒馆惨剧中的少年,看着那个在一切都失去了的日子里只能不回头地逃跑的孩子,看着还没失去一切时父亲教导幼子牙牙学语地念出一句许久没再被提起的誓言。

“此身为盾,决非凶刃……”

嘟囔着什么的瑞格勒斯慢慢放开斯博利愣在原地,望着血流如注倒在地上的友人,心中杀意的潮水和暗红色的血开始退去,溺水的意识从水面下缓缓浮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就在这时,精灵再次编织出曾一度听到的歌声。

弗斯没有料到法阵的修复会如此之快,那精灵莫非是魔法师中的天才?竟然隐藏在沃夫利亚边境的这种小山村里?束缚瑞格勒斯的风已被解放,弗斯将那阵风推向自己的后背,就要以身为箭越过矮人,刺向尤瑞——

“!”

银枪的确洞穿了肉体,只是手感来得比预感的稍早一些:巴德架起双臂挡在弗斯面前,枪尖扎透一条粗壮的小臂,被矮人的另一只大手死死握住枪身。

“该死的老头子——!”

“开示其一,其四!其一为始,其四为褫夺!”

风的助力再次被剥夺,银枪只能遗憾地停在矮人胸前。

“呸,狼崽子,该还杰普瑟的债了。”

巴德向弗斯啐了一口,无畏地笑着,弗斯急忙将枪尖回退,可矮人染血的大手却不依不饶地抓紧枪身,邀请他展开一场血腥的拔河。

“老东西,这么想要这把枪?那我送你了!”弗斯发出一声嘲弄,忽然放开枪身一个撤步,随即对着枪尾就是一脚。巴德的右臂被猛地贯穿,情急之下调整了手臂的角度,才让枪尖贯穿的对象从自己的心脏变成右肩。

弗斯跃过倒地的巴德向尤瑞冲去,即便失去了银枪他也是一个强壮的狼人,面对一个呆立在原地的柔弱精灵,自己有不下十种方法让对方身首异处。尤瑞闪身躲过弗斯的爪击,却也让禁魔法阵又一次失效。弗斯重新获得了对风的掌控权,风吹动银枪从结实的手臂拔出送回弗斯手中,狞笑着向精灵走来。

尤瑞心中焦急却只能全力吟唱着被交托的任务,等待着致胜的瞬间。瑞格勒斯尚未在狂化的余波中清醒过来,斯博利的左肩被撕开了一大块伤口倒在了雪地上,而巴德的防线已被突破,没有人再能阻拦住全力奔袭尤瑞的凶狼,这场厮杀的天平倾斜来回晃动,可似乎始终是孤身一人的弗斯把握着主动,不断拨弄着倾斜的方向。而现在他则打算先让唯一能抢夺天平的尤瑞退场,再慢慢收拾剩下的猎物。

就在弗斯几乎确信了自己的胜利时,一道出乎在场所有人预料的细微歌声,扰动了天平本该倾斜的方向。

“风行于大地,其来无阻,其去无踪。”

老练如弗斯的战士,自然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一个团队中的精锐和累赘他看一眼就能明白,而战场上可不该浪费时间处理累赘。

“风吹拂万物,托鸟于天,落叶于林。”

不如说,就连当事人都坦率地承认自己的确就是累赘的事实,可他还来不及学会对无力的自我哀叹,对存在的意义迷惘。

“迎风而歌,高颂风名,吾等之尊主,神特格维纳。”

而这份独属于孩童的直率,正唤起这世界不再欢迎的存在。但那又如何?无知的孩童哪管什么天高地厚,如果有什么他认定自己做得到,能够帮到他人的事情,他只会铆足全力去做到这件事。

于是故去的传说屈尊回响,风不再只是狂啸的凛冽,还有春风般柔和。

踏上这片战场时,我的感官就在诉说着亲近感,即便我不能理解为何。

(贵人,那枪也是神剑!和我是同为承载神之侧面,呼唤其根源之风的神剑!)

谷特蕾娜,据说收纳在我体内的灵魂向我诉说着亲近感的源头,或许我对于神剑有着天然的亲和力。

那银枪的运转虽然是第一次见,谷特蕾娜却能够大致预感到神剑的意图,即便如此也不足以为斯博利先生他们寻得胜机。

尤瑞小姐的禁魔法术条件苛刻,必须在法阵中心维持专注,巴德叔拼尽全力缠斗住弗斯的脚步,斯博利不断分析并反制敌人的计谋,瑞格勒斯先生想必经历了一场极为严酷的死斗才沦落至此……在场的每个人都尽全力在完成自己的职责,只有我似乎从头开始就不被寄予任何期望,而我对此也无能为力。

“安克尔你现在还是失忆的状态吧?你算是病人啦,慢慢来就行。”

尽管斯博利先生时常在训练后这样宽慰我,可如今真到了战场中,我却只能像鸵鸟一样,窝藏在树荫下。

失忆至今,生活的一切都被和善地包覆成适合我接受的模样,只有战场的真实才撕破和平下的伪装,让空洞的灵魂清晰地认识:我和我所尊敬的人们天差地别,无论是非,在我身边的他们都甘愿为自己的信念赌上唯一的性命去碰撞。

而我呢?我的性命似乎都没有资格成为筹码,更何谈信念。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才是生活的现实模样。

战局急转直下,魔法的效果即将被迫中断,而我无能为力;瑞格勒斯被玩弄着要去伤害他平日最尊重的人,而我无能为力;事先谋划的布局正被棋逢敌手的猎人悄然化解,而我无能为力;斯博利先生和巴德叔奋不顾身地承受着敌人一次次重击血流不止,而我无能为力。

我曾听说谷特蕾娜过,特格维纳神是商贸之神,旅行之神,也是赌博之神。他曾向其他的神明吹嘘自己敢把一切事物作为筹码放上天平的一端,甚至是自己的存在本身。可正因如此,哪怕并不是什么强大的神明,特格维纳神也是唯一一个屡次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化险为夷,只要价格到位决不吝于为凡人提供帮助,并以肉身踏遍了整片大陆的神明。

(谷特蕾娜,你说这银枪是和你同类型的神剑,那么它能做到的事,你能做到吗?)

(可以,但是您的神体尚未恢复,很可能承受不了这么强大的魔力流动。)

信念可以长久为计,记忆可以日后再寻,但我有预感,如果在这里我都没有押上性命的胆量,我或许永远都会是那个需要照顾的跟班,甚至谈不上帮上斯博利先生他们的忙。

(无妨,为了让胜利的天平倾向我方,我将赌上我所拥有的一切。)

(……谨遵主命。果然,贵人您和特格维纳神是那么相似。)

那么我该怎么做的答案也就很简单了,只要有我能做到的事情,我都必须去做!

谷特蕾娜的绿色面纱下,似乎是掩盖不住的怀念和慈爱。在她的指点下,我将浮现心头的文字一一唱出。

魔力如洪流般循环于体内,转瞬又载着我的知觉回到自然,我的意识在浑身上下剧烈的烧灼感中伸展至躯体以外,汇聚而来的风在我耳边低语着正靠近此处的狼人士兵们,又温顺地等待着我的指令,我努力集中注意力,把控魔力流向的同时,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涌起打个响指的冲动,哪怕我试着无视也一直催促着我。

“打一个嘛,这样多帅啊!”心里那个如风般爽朗的笑声毫不掩饰自己的虚荣心。

无奈,我也照做了。

清脆的响指在战场上不合时宜地响起——就像过去那位神祇在危急时刻总会笑着打响振奋人心的清脆声一样。

风向几乎随响指同时发生改变,迎面刮来吹得皮肤生疼的寒风偃旗息鼓,转而变得和煦而温暖,毫无力量的风自我身后徐徐拂过,将厚重的积雪消融,将冻裂的土壤抚平,没能挺过严冬的枯树抽出新芽,长年荒芜贫瘠的土地生出嫩草。北方山间近千年从不曾有的鸟语花香,此刻在风所经之处焕发勃勃生机。

因神随性的一念,严酷的冬提前谢幕,和煦的春低调亮相。

暖风吹拂着疲惫的身心,抚平那些可怖的创伤,同时也让凶残的野兽不得再向自己的领地靠近:弗斯的枪尖被看似无力却绵密厚重的气流阻挡,无法向前哪怕一步,他手中的银枪正全力运转,渴望和我争夺对风的掌控,这些意图在我魔力的流动中昭然若揭。

(崩毁吧,劣质的赝品才不配承载神的遗骸。)

“哈?”

陪着弗斯出生入死的银枪就这样崩毁裂解,从枪尖开始碎裂,只留下哑口无言的弗斯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所见。

“万象皆存终焉,轮转不避消亡!”

带着几分声嘶力竭,尤瑞小姐也即将解放法阵的第六颗星,自面前的第一颗星开始,左右两侧各四颗星也依次破碎,荧光爆闪而出,高纯度的魔力凝结做青色的雾气涌动在法阵周围,不断闪烁的白光也描绘出地上的大六芒星。

弗斯第一次露出了慌张的神色,急切地试图靠近尤瑞,却始终无法穿越那道风,神所圈定的净土不容有罪之人通过。

“余孽不尽,涤罪不熄!唤终末法相之一,圣火自苍穹倾泄!”

升腾的雾气溢满林间,随着歌声化作一片青色烈焰,将方才造就的一片春意尽数淹没,宛如炼狱末世。摇曳的火苗舔舐着一切靠近人与物,滚烫的气浪扑来,面前的景色也因高温而摇晃扭曲。

“开示其一,其六!其一为始,其六为终!”

辛苦守护至今的六芒星法阵炸得粉碎,释放出禁锢其中的灼热魔力,如陨石般缠绕着的火焰遮天蔽日地随着歌声坠落地面,沿着扭曲的路线直扑被爆炸振飞的弗斯,将青色的火焰缠绕其身,不将目标焚烧殆尽就绝不姑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炽热的烈火裹挟着惊叫的狼人,逼真的烧灼感让他满地打滚试图扑灭火焰,可即便裹上再多积雪,青色火焰只是将它们一并烧却,化作青烟,丝毫没有熄灭的迹象。细看之下,那非自然的火焰不断吞噬着兽人的毛皮露出血红的肌肉,鲜血都来不及涌出便被挥发殆尽。血肉散发出异样的焦香,却止不住火焰的不断深入。烤肉化作焦炭,随后露出白骨,可转瞬间一切都被逆转,轻风拂过,万物生长,火焰灼烧着白骨的同时,血肉在青色中重生,对准白骨胡乱地贴附上去,还等不及长出兽人自满的毛发,青色火焰又迫不及待地给它们染上焦黑,绝望的循环似乎永无停歇。

但不可思议的是,火焰落下之处,林间的草木依然茂盛,丝毫没有烧灼痕迹,方才一片末日景象也像骗人一样化为乌有,被春风吹散,只有痛苦挣扎的弗斯一人被留在了那末日风景里。

尤瑞小姐急忙将支撑不住倒伏在地的斯博利先生拉起,扒开他的衣服想要查看伤势,却发现斯博利的伤口在温暖的风属性魔力影响下停止出血,开始慢慢地愈合。而巴德叔似乎对自己那止住了血,缓慢弥合的伤口倍感奇妙。而倒在地上陷入沉睡的瑞格勒斯身上的血污也在微风中慢慢消散。

在完成这一切后,我感到了一阵眩晕,差点倒在地上。但正事要紧:不抓着这个作恶多端的内鬼问个清楚,不管是对商会那边还是村子的家人们都没法交差,我们聚拢在已经熄灭的法阵旁,低头看着因烧灼的剧痛而扭动不止的弗斯。

“来吧,狼崽子。在你交代完我们该知道的事情之前,我们可不会让你死得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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