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血要为何而流?15(1 / 2)

尽管和新兵营里的战友们相处时间并不长,但瑞格勒斯很清楚他们的身手没有一个是吃素的。在弗斯下令捉拿瑞格勒斯后,刚刚被授予自己第一个任务的狼人新兵们围成扇形向他的方向一步步逼来,更有几个机灵的家伙试图从后方截断他的退路。

瑞格勒斯瞥了一眼弗斯,只见他撑着自己的长枪站在原地,仿佛在看一场好戏,丝毫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无暇为自己的处境发愁,弗斯依然没有离开原地,片刻前的战友们便接连向他发难。

架起匕首弹开正面砍来的弯刀,用肩甲抵住斜上方刺来的长枪,单脚支撑身体的同时扭转腰身踢落右侧袭来的剑。

虽说人数上处于绝对劣势,但瑞格勒斯超出常人的敏捷身手和健硕体魄让他接连化解了敌人的攻击。

(只要能够不断调整自己的位置,不让自己同时受数个人攻击,那现在这种程度的围攻我应该还勉强能够招架住,但要是让他们把我的后路堵死——)

“瑞格勒斯!”瑞格勒斯还在推敲下一步行动,愤怒的嚎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紧握着长剑的瑞克将愤恨的目光直直投向瑞格勒斯,看得瑞格勒斯有种说不上来的烦躁,他分明相信着自己本该是秉持着正义的一方,但战友们的视线却不断苛责着自己的虚伪。瑞格勒斯清楚:那份正义确实与他们无关,从始至终就不曾相信过他们的也是自己。以沃夫利亚人的立场来说,对他感到愤怒简直是理所当然。

因此对他来说抵抗是一回事,但要手刃战友——哪怕是仅仅一周的战友——又是另一回事了,再次格挡住来势汹汹的进攻后,瑞格勒斯向后跳开一段距离撒腿就跑。

“别跑!”“追!”

对于怒火中烧的瑞克等人来说,接连两场狩猎所带来的轻度疲惫似乎被怒火冲刷得一干二净,但幸运的是:不知是出于沃夫利亚传统带来的矜持还是新兵所抱持的思维惯性,他们没想过放箭,而是试图在追上瑞格勒斯后用自己的利刃和尖牙扯开对方的喉管。

意识到这一点后,瑞格勒斯压低身躯,将双腿迈到最开,几乎是被重力拽着一样奔驰在山间的斜坡上。他明白自己一旦被追上,就要面对一整群愤怒的狼人。但所幸自己是整个小队里脚力最好的,追逐者的身影渐渐隐入身后的林中,自己马上就能拉开足够的距离,躲入大自然的怀抱里。但就在这时,瑞格勒斯敏锐的双耳捕捉到了远处弗斯的声音。

“银枪啊,唤起风暴吧。”

强风仿佛在附和他的号令一般在他身边呼啸而起,地面上堆积着的雪花也被强硬地卷起。

“这就要走了?再坐坐吧,还有很多事情要聊呢。”

在下一瞬,弗斯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瑞格勒斯的身后,贴近耳边的声音是如此异常,他立刻扭过身子,反射性地挥动匕首,得益于此瑞格勒斯侥幸架住银枪的突击,却也因此打破了奔跑时脆弱的平衡。瑞格勒斯被枪尖所含的力量震飞开来,后仰着滚落下斜坡,翻滚两周后才勉强停下身子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这未免有些太过异常了,方才还在远处的人为什么顷刻间来到了我的身后——)

弗斯没给瑞格勒斯思考的时间,银枪像银蛇出洞一般扑向他的心口。瑞格勒斯沉下重心,用匕首挡开枪尖后,立刻试图拉近距离,希望能将距离拉到匕首的优势范围里。但弗斯也很清楚他的打算,一边后撤,一边将枪身猛地横向一扫,猛地砸在瑞格勒斯的侧腰。瑞格勒斯吃痛,赶忙后跳躲开对方的挑击,双方重新拉开距离。

眼见无法在正面交锋中取得优势,瑞格勒斯转身以最大的速度冲刺,想从弗斯的攻击范围内脱离出去。出乎意料的,弗斯见他想要逃跑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满不在乎地将长枪往地上一插,像野猫戏弄自己已经捉到的猎物一样目送他远去。

可就在瑞格勒斯拉开一段距离后,意料之外的斩击又一次在他背后出现,撕开一道浅浅的伤口。瑞格勒斯赶忙回身斩去,堪堪挡开弗斯的枪尖,双方又一次陷入相持。

(……这是怎么做到的,就目测而言我的腿力应该和弗斯相近,不会有如此悬殊的差距。)

瑞格勒斯望着狞笑着的弗斯,意识到自己如果不能破解对方迅速接近自己的方法,那自己永远无法逃出对方的掌心。

“怎么,不跑了?”

“……不把你解决了,恐怕我也跑不了吧。”

弗斯咧开嘴角,全无刚才军官的威严,仿佛准备大快朵颐的狼一样死死地盯着瑞格勒斯。

不必有更多话语,瑞格勒斯踏起碎步。匕首对长枪本就是极为不利的局面,不知道是不是胜券在握,弗斯步履松散,浑身上下看不出一丝紧绷,只是将银枪斜在身前,绕着自己的对手缓缓踱步。一时间,两人的周围只剩下呼啸的风声,针叶林的晃动声,以及两人单调的脚步声。积雪被风刮起,地面因反复的踩踏变得更加结实利于发力,双方都在寻找那个致命的瞬间。

不需要开战的鼓声,瑞格勒斯朝地面猛的一踩,将匕首握在身前,腿部强劲的推力在刹那间就将他送到弗斯面前,寒芒直指对方的喉管。弗斯见状将枪尖一挑,扫开了匕首,但瑞格勒斯顺势将左手中攥着的那团雪撒向弗斯的双眼。在瑞格勒斯的计划里,弗斯会本能的闪躲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异物,而这会让他漏出致命的破绽。

但事态并未如他预料的那样发展,弗斯并未理会瑞格勒斯的小聪明,而是反手将枪尾猛地捅了出去,一下拄在了毫无防备的瑞格勒斯胸口。瑞格勒斯因此吃痛向后踉跄了几步,但也就此离开了匕首的攻击范围,攻守转换在一瞬之间就完成了。银枪开始紧咬不放地追逐着猎物的躯干。右腿、左臂、侧腹、脖颈……弗斯在原地策动双手,银枪却精准地啄食着瑞格勒斯躯干的不同位置,而他只能堪堪招架。

弗斯似乎很享受这一过程,枪尖刺出的频率进一步加快,银色的枪花在纷飞的雪花中难以辨别,终于咬住了瑞格勒斯试图格挡的右前臂,尖锐的剧痛干扰了思考,一直以来勉强维持的守势就此崩溃。

不知道过了多久,枪尖的暴行骤止,刚才还在呼啸的风也戛然而止,卷起的积雪也开始缓缓坠下,大口喘气的瑞格勒斯周身那纯白慢慢被染上殷红。

“该说你大胆还是天真呢……用匕首对抗长枪时居然还想着要回避受伤,拿出点血性来啊!再这样下去你可就要被我捅死咯?这可太无聊了。”

心脏在狂暴地跳动着,像是要把白白流出的鲜血讨要回来一般而狂暴地撞击着胸腔,将血液输往四肢。那心音吵闹到瑞格勒斯几乎听不清弗斯在说些什么,又要做些什么。负伤所带来的疼痛刺激着瑞格勒斯的一举一动,而每每感受到这些伤痛瑞格勒斯的怒意便增长一分,心中那渴望破坏的冲动也随之潮起。

这不是瑞格勒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冲动了。更年幼时的他在逃亡途中曾在驿站酒馆里和偷他钱的小贼起了纠纷,性子恶劣的小贼说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得了,只是围绕金钱的争吵很快上升为对彼此的人身攻击,口角在酒精和起哄的催化中握紧了武器,被染红了视野,有些失血的瑞格勒斯第一次感受到一股陌生的冲动,不假思索地委身于它。

随后仅剩的记忆是他在染成暗红的酒馆废墟中满足地醒来,对所见到的那些残块与血污感到困惑,以及认清现实后的反胃与恐惧。他依旧能记得自己睁开眼睛时手掌间半凝固的血液的质感,依旧记得那颗本属于店主,但却孤零零地躺在他面前的眼球,记得血液的铁锈味和打翻在地的酒精混合起来的恶臭,以及被迫接受这一切都是自己亲手做到的现实。从那酒馆强忍着呕吐落荒而逃的那一日起,瑞格勒斯就发誓要在战斗中尽可能不要受伤,绝不能堕为比他的仇敌更低劣更为人不齿的饿兽。

如今这一刻,瑞格勒斯已经难以维持那野兽的枷锁,他忘不了这兽性到底做过什么,也绝不愿意再把它放出来,却又隐隐觉得放出这头野兽来对付眼前的人或许更合适。专心压制着野兽的同时,瑞格勒斯用握紧到极致的手架起了匕首:不得不承认,这个对手不付出相应代价是不可能战胜的。

弗斯这次的架势看起来严丝合缝——这样便好,靠着蛮力撕破即可。

策略的转换悄无声息地完成,于静止的一刻右腿发力踏地,景色开始倒退,舍弃了防御的瑞格勒斯两步就跨过了两人间的缝隙,将匕首与战吼一并刺出,弗斯遵守约定没有反击,而是转动枪身架住匕首。四只手的力量紧紧咬合在刀刃与枪身的一点,但并非势均力敌:弗斯渐渐将枪身往瑞格勒斯的方向压迫,可瑞格勒斯却突然卸力,在发力的惯性下弗斯上半身不自禁地继续向前探来,下腹部则引来一记重拳,将弗斯的身体连带银枪一同击飞出去。瑞格勒斯立刻向前追击,确信这一次匕首能够命中要害。

“银枪啊,唤起风暴!”

但瑞格勒斯还是扑了个空,方才那阵风又吹了回来,眼前处于不利身位的弗斯反而像是撞上了某种靠垫一样提前止住了击飞的势头,又立刻踏着更轻盈的脚步杀到自己的左侧刺出一枪,瑞格勒斯被迫大幅扭动上身架开枪尖,继续向弗斯的位置突进。但弗斯丝毫不给瑞格勒斯机会,手持长枪的他竟然比瑞格勒斯更加灵动地,近乎漂浮地活跃在战场上的不同位置。

(这句话语反复提及一定有其含义,想必他手中的一定是神剑……!)

第一次正面对上神剑使用者,瑞格勒斯仅存的理智呼唤着他逃离,但是如果能照这样继续削弱限制对方的移动能力——

“不愧是纯血狼人,战斗时的肉体强化就是厉害……”弗斯游刃有余地拉开距离,一边摸摸肚子,“如果有下次机会记得直接用爪子,虽然伤得没有兵器那么深,但留下伤口会比一阵钝痛带来的硬直更有利于缠斗。不过也没有下次了,接你这一招我大概明白了,你还是不打算认真和我打啊。”

蔑视的话语不及瑞格勒斯回应,弗斯再次突进到瑞格勒斯面前,枪杆弹开想要格挡的匕首后枪尖大力下劈,不偏不倚地斩在瑞格勒斯的肩甲上。尖刃虽未触及体肤,可不知怎的,刺骨的寒风却毫不留情地炸裂在肩甲下,将血红色洒满两人的同时也将维系肩甲的系带破坏。

弗斯继续刺出长枪,瑞格勒斯全力后仰成功避开要害,但这种距离下,下一击几乎避无可避,战斗本能警示着自己的死,但瑞格勒斯全不在意,反而被视野更前方的事物吸引。

弗斯方才站立的地方,并没有像瑞格勒斯大力踏雪那样留下深刻的足迹,却同样使他爆发出超越瑞格勒斯的速度腾挪躲闪,突进进攻。

(难道不是他的双腿变得更有力……而是他的身体变得更轻盈了?)

被伤痛延长阻滞的思考中瑞格勒斯得出了非常值得在意的猜想,却已经不再有能够细究其背后价值的思绪。缠斗中的瑞格勒斯横下决心,打算主动用非要害的肢体主动接下枪尖,没了肩甲的掩护,这次枪尖直直捅入瑞格勒斯的肩窝,

钻心的剧痛传来,身体的反射无法被简单的心理准备欺骗,不过心理准备的意义在于接下来的行动,瑞格勒斯借此抓住机会,强迫着自己的身体向着枪杆另一头迫近,向着弗斯的咽喉扑去。只可惜,他的对手毫不迟疑地用手臂挡在匕首面前,仍由尖锐的匕首撕开血肉,却无法再进一步。

“哦?这才对!继续!立场啊身份啊这种东西怎么都行,忘了那些繁琐无趣的事情,我能感受到你的力量,用它来杀了我啊!”

分明是以命相搏的战斗,分明是自己受到了伤害,弗斯所展露的灿烂笑容一定会让理智还清醒的人胆寒,这个疯子一样的男人当真享受着互相杀戮,掠夺生命,在死亡门外与人共舞的快乐。银枪大力拔出瑞格勒斯的肩膀,鲜血喷涌而出,但仅仅过了一瞬便不再流血。

如此危险的舞蹈在风雪中不断上演,以不断负伤作为代价,瑞格勒斯终于同样将伤痛带给弗斯,只不过往往是自己伤得更深。再度吹起的第二阵风偃旗息鼓时,瑞格勒斯浑身上下已经几乎没有除了暗红色以外的色泽,而弗斯的四肢也同样遍布大大小小的切口,双方再次拉开距离。

每次受伤,似乎都会让自己的血液流速加快,心脏的跳动太快了,几乎是在大喊着主张自己的存在。脉搏几乎每秒都要跳上四下,现在血液的流速明显快到离谱,这种流速下如果出现开放性创伤理应血花四溅才对,可即便如此,刻印在瑞格勒斯躯体上的伤口处却没有类似的喷泉涌出,反倒是结了一层血痂。不过瑞格勒斯已经没有心情去注意这份异常,伤口不断增多,意识正不可逆地变得朦胧,他正渐渐依赖于本能的野性而非理智的策略来战斗。

而且,瑞格勒斯忽视了最关键的问题,他似乎也乐在其中:这是时隔近三年才再次体验的,威胁到瑞格勒斯性命的生死场。能力超群,身手矫健的好敌手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了,斯博利会尽可能地回避战斗,尤瑞的魔法对付杂兵又太过便利,来到杰普瑟村后瑞格勒斯再也没有遭受过性命之忧,却也没有体验过这种命悬一线不得不战胜对手,令人上瘾的高扬感。他现在最大的渴求,便是将面前这个对手撕碎,发出胜利的嚎叫。

弗斯伤得远没有瑞格勒斯那么重,四肢上虽然遍布着瑞格勒斯留下的伤痕,但不知为何只要风还在吹拂,他的行动便不会有任何不便。反倒是瑞格勒斯在原地气喘吁吁,甚至有些神志不清。

“本来还以为这次能尽兴一些,这样的话你岂不是还没有村长那个老头子能打。”

(——————村长?)

瑞格勒斯那满是血雾的意识间,因为某个关键词而清醒了一瞬。

“你说……村长?”

“嗯?这不是还能听见吗你。是啊,那个老头子虽然身手没啥本事,不过贵在顽强,手里又正好有把不错的家伙,算是让我稍微爽了一把。”弗斯眯细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那老头子叫什么……杰……杰?总记得和村子名字还挺像的来着……算了,不重要。反正挺滑稽的,斗了半天,连自己什么都没守住都不知道就被我杀了。”

(那个什么都不说就愿意接纳我的村长?)

————杀了他。

(那个总操心我能不能吃饱饭的村长?)

——杀了他!

(那个即便是假的也让我重新感受到了平和的村长?!)

杀了他吧!

清醒了一瞬的意识转眼被更猛烈的情感席卷吞没,血雾化作一片炽热的熊熊火海,野性本能自血雾对岸探出头来,诱惑着瑞格勒斯松开它的枷锁。自背向故乡那天起,瑞格勒斯很少再这样愤怒过,甚至于足以让他接纳自己兽性暗中渴求的杀意。尽管是和那些新兵们出于不同理由,但瑞格勒斯心怀芥蒂的同伴意识终于被愤怒驱逐,战意借着怒火的势头令人怀念地高涨起来。

“哦?这气势才对嘛!来,让我们继续!这是生与死糅杂在一起的舞台,不要让杀意以外的俗物玷污了这片净土!”

弗斯看着眼前氛围豹变的年轻小伙,抑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渴望敌手的他立刻摆好架势,心痒难耐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冲击感。

(啊,原来如此,就是这样,哪有什么理由什么正义,想赢吗?我就是想赢罢了!我要把他砍倒,撕碎,踩在脚下——!!!)

兽性的本能挣脱了最后的一层枷锁,现在的瑞格勒斯只想战胜眼前的对手!不为别的,只为证明自己才是更强者!

迷迷糊糊地丢下匕首,瑞格勒斯引颈长啸,呼唤野性的咆哮响彻山间,身上的暗红色似乎更加厚重。

“银枪啊,唤起风暴——!”

已经血水交融,不停相互伤害的双方或许在这一刻比下属/同伴更能理解对方的想法,嗜血的战鬼们一齐发出象征全力以赴的战吼,受呼唤而来的风拉开了第三场战斗的序幕。

交手没几下,即便现在瑞格勒斯转而使用自己的利爪与撕咬作为武器,弗斯的直觉也能感受到:狂怒的他现在挥下的每一爪自己都难以招架,于是这场猫鼠游戏的攻防完全逆转,弗斯反而成了那个不断回避的人。将风汇聚在自己的足跟驱动有些发不上力的腿脚,弗斯惊险地翻身落地,躲开瑞格勒斯势大力沉的扑击。现在的瑞格勒斯与其说是战士不如说是一头狂怒的饿兽,不过满脑子只想着要杀了弗斯这一点倒是很对他胃口,这样的对手已经不再需要语言的刺激,或者说语言对于眼前的生物来说是否还有作用都要打个问号。

现在的状况远比刚才有趣得多,瑞格勒斯彻底放弃了防守的念头,自己的风却无法再阻挡他的脚步,原因还不明,不知道是他的神志已经完全忽视这种不足致死的伤害还是风根本无法伤及肉身。

“风”诉说着什么,弗斯预感到,有新客人要来了。

狂怒的饿兽,还有他的同伙,真是要过节了,平时哪里碰得上这么开心的事情。弗斯愉悦地再次奔跑起来,引诱起变得耿直的瑞格勒斯。风暂时散去了,利用起林立的树木,弗斯迂回着向目标靠近,瑞格勒斯则横冲直撞,将碍事的树木尽数折断,以最短的路线追逐着。

始终难以掩饰的欣喜现在愈发雀跃,就让这场狂欢更加混沌吧。

“斯博利!往你那儿去了!”

“尤瑞,拜托!”

青色火焰亮起,数道白色电弧从中迸向越过巴德叔的狼人士兵,虽未命中但也迫使狼人士兵改变行进路线。斯博利看准破绽用剑柄敲向狼人的脖颈,却被狼人单手握住,进退维谷。

不过一柄从后方横向拍来的斧子打碎了狼人反击的盘算,安稳地睡起回笼觉。

“谢了巴德叔。”

“你们啊,居然连对付狼人都要留活口……这些人可是真想要我们的命啊。”

“这些人都不过是还没当上兵的青年,我们也没法确定他们和村子的事有没有关系。要是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那我们和那些引发战乱的混账有什么区别?”

斯博利把剑插在雪地中,把晕厥的狼人搬到他依靠在树下同样失神的同伴身边;巴德似乎还是不敢苟同,不过也只是擦擦汗,没多说什么。

天还没亮,杰普瑟村一行人就被商会的人叫醒,说军队考核的带队军官提前出发了。可这一行人怎么赶得上全力行军的兽人,半路便跟丢了。就在一行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盘旋在空中的鹿鹰兽似乎为他们指明了方向,冲着鹿鹰兽俯冲消失的方向赶路不久,就遇到了零散的狼人新兵们,刚才已经是第三组的两人搭档了。

“他们的狩猎居然是这样分组进行,而不是单人行动的吗?这要怎么考核……”尤瑞歪着头,不是很能理解。

“不,我听说兽人更习惯集体行动才对。这些狼人不像是在狩猎,反而是在有目的性地找什么……”斯博利将剑收回,若有所思。

“找什么,不就是找猎物么?追踪猎物行踪呗。”

“但是我们这一路上你有注意到什么猎物的踪迹么?我怀疑他们的狩猎目标就是那只离群的鹿鹰兽,对城镇有威胁的不会是山里那些已经和人共存很久的野兽,只有这种魔兽才是实际可能入侵城镇的麻烦事,对于一队新兵来说练手也正合适。”

“那荒郊野岭的找什么,集体行动还能有人在自家森林里迷路了不成?”

“会不会……是在找瑞格勒斯?”

“我猜也是,快——”

斯博利正赞同安克尔的猜想,一声凄厉的狼啸却率先震彻山野,惊起一树飞鸟。相视无言,他们立刻动身向着声源赶去。

几人向着先前传出狼嚎的方向片刻不停的奔走,在各自的心中暗暗希望先前的猜测不要成真。忽然之间,斯博利突然停住脚步大喊。

“巴德,架盾!尤瑞,进来!”

尽管不明白含义,巴德叔还是立刻架起自己新打造的大盾,斯博利带着尤瑞和安克尔排成一列躲在盾后。紧接着,凛冽的狂风突然呼啸而来,大盾在猛烈的风压下叮当作响,像是不断承受着谁的斩击。

“来了!”伴随着斯博利的提醒,林间一道银色朝着众人急速靠近,化作一道银光向巴德的大盾刺来。巴德毫无畏色举盾向前,银枪和大盾激烈相撞,矮人引以为傲的腕力丝毫不落下风,将来者猛地振开。众人定睛一看,发现对方是一个只穿着军官胸甲的狼人,虽然身上多处挂彩,有些伤口甚至仍在渗出鲜血,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但对方手持银枪的气势和在他出现后变得更加猛烈的风刃让众人意识到来者不善。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弗斯!你这个混账,这次我一定要让你偿还杰普瑟村的血债!”巴德立马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其余三人闻言一惊,弗斯以这种形象出现,是否意味着瑞格勒斯已经惨遭毒手。

“哦!这不是逃走的矮子吗!那天可惜了啊,没能和你过上两招!今天是来替我弥补遗憾的吗?”

弗斯兴高采烈地向巴德打起招呼,仿佛对方是自己好久不见的老朋友,而非要取自己性命的敌人。

“为了庆祝我和各位的重逢,我为你们带来了一份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弗斯说完露出狞笑,接着向上方猛地一跃,如同要呼应狼人的话语一样,一个通体赤红的狼人怪物从他身后冲出,怒吼着向前扑来。巴德正想追击离去的弗斯,怪物却径直向着巴德叔的大盾撞来!

矮人拼尽全力勉强停住了那怪物的撞击,可对方却毫不在意,直接一脚踩在盾上,以盾牌作为发力点向着高处的弗斯跳去。

“难道……那是瑞格勒斯吗?!”斯博利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瑞格勒斯双眼赤红,浑身被诡异的红色魔力所笼罩。风刃不断在他身上撕开一道道伤口,但这些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看来甩不掉呢……可惜,不过这样也好!”

弗斯垂直握住银枪便要跳下,在空中无依无靠的两人都无法改变自己的运动轨迹。就在弗斯与怪物即刻就要相撞时风却迎面吹来,弗斯也如同乘着风一般迅速远离了瑞格勒斯,让对方猛地扎进了林边的雪堆里。

“他在空中怎么能这么自如的行动?”安克尔下意识地问出了声。

“是魔力,无论是围绕在他身边的风刃还是帮助他行动的风,都是他用风属性魔力控制的,他如果不是魔法师就是神剑使用者!”尤瑞低声回答道,紧接着她转向巴德和斯博利“无论如何,只有切断他和魔力的联系我们才有胜算,我要布阵,大家掩护我!”

一行人所在的位置略处地利,尤瑞当机立断摘下胸前的银质六芒星吊坠扔在地上,原地刻画起更宽阔的六芒星图案。在昨天的商议中,对神剑的战斗我们最终还是只能交给尤瑞,银质吊坠上镶嵌着六颗细小的宝石,允许施法者预先刻印下原本需要耗费更大工程吟唱的强力魔法,在法阵完成后通过一小节的吟唱快速调用,其中包含着能够限制神剑使的绝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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