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路往何方？（1 / 2）
日上三竿，抛下一句“先休息一下吧。”后，被木棍抽得痉挛的安可尔躺在地上不断喘息，斯博利独自在村落中心的广场开始挖掘。
“斯博利，留在村里的都收集好了。”今天一反常态赖床许久的瑞格勒斯擦去汗水，带着铲子走向已渐渐渗入地平线下的斯博利。
“尤瑞呢？”
“在做整理，有些，毁损严重。”
“……是吗。”
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交谈到此为止，金属切开因寒冷而梆硬的土壤，交替敲出清脆却沉重的鼓点。
如同竞赛般，瑞格勒斯的动作快得惊人，两人的身形几乎完全没入地面时，一辆平板车缓缓推近。“斯博利，我简单清洁，做了些修复，有些部分如果要拼接的话可能消耗就太大了些，沃夫利亚是按头颅数论功行赏的吗……你们挖的好快啊？”
伴着最后两下敲击，鼓点骤停，坑内挖得忘我的两人直起身来敲打着后腰，“谢谢。”斯博利轻松攀上坑沿，“不管什么时候都觉得魔法还真是方便啊。”
“人类的习俗还真是独特呢。”尤瑞随意地坐在坑旁，“精灵对逝者可没有这么丰富的情感，只有德高望重的长者死亡时才会操办类似的告别仪式，但那更侧重于对生者布道，向他人宣扬逝者生前的功绩与成就。”
“精灵不会对逝者感到哀婉吗？”
“为什么会呢？一般来说精灵活个三百年不成问题，生活在安全环境下注重养护的精灵甚至有过千年的记录，漫长的一生使得死亡更像是一场马拉松的终点，甚至不少精灵会在完成自己能做的事和想做的事后，自发选择离开。”
“……对于只有百年天寿的我们来说还真是难以想象的世界。”
“精灵基本上都是群无聊的理性主义疯子，活得长有什么好处？”随性地摆摆手，尤瑞脸上浮现的厌烦毫不掩饰。
“每当你说起这种话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轻轻摇头，斯博利抱起一具绵软的躯体——应该是尤瑞独有的贴心吧——温柔地将了无温度，失却了头部的躯干放平在坑底，瑞格勒斯一言不发地进行着相同的动作。
“兽人呢？也有这种类似‘葬礼’的习俗吗？”
“有，主要是为战死者主持的。”
为亡者致意的致意不再允许闲谈，因重力稍显吃力的轴承随着负担减轻而发出吱呀叹息，昨日还打过招呼的乡里无声地归于大地。填平土壤，斯博利跪在昨晚刻出的墓碑旁默默祈祷。
“斯博利，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还会信教。人类的宗教观念应该很薄弱吧？”
“一个吟游诗人，总得知道点民俗故事吧，信点什么也很正常。”
“少扯淡了你唱歌都走音，一张琴练了两年还是只会弹三首曲子。”
“……的确，我也很好奇，兽人因为氏族传统，有历史的家系都还有将祖先视作神灵供奉的习俗，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拥有明确信仰的人类。”
“有机会再聊吧，眼下还是讨论接下来我们该何去何从更重要吧？”
并不巧妙地避开话题，但眼下失去归所的三人更迫切需要关注明天自己该去往何方，还有该吃些什么。
“村里的粮仓已经被洗劫一空，这次带回来的物资又几乎都是制式兵器，只有一小袋糖、几块奶酪还有两条肉干被藏在盔甲里。”
烤暖的房间里，四人围坐在火炉旁，斯博利简单罗列着眼下的现状。
“手头还有的粮食就只剩下平时存下的余粮，大概一周的量。此外取暖的能源也比较稀缺，柴火并不充盈，不过实在不行村里已经毁坏的屋舍也可以拿来取暖，倒也不至于告急。”
“问题是，接下来我们该去哪。”
兽人低声道出的才是悬在三人心头最大的顾虑。
“没错，山里应该还有一些其他的武装势力，我们甚至无从得知村子为何遭袭，而埋葬的过程中我清点了一下人数，比起村民的总数还是少了些的，一定还有幸存者。那么在这样严苛的自然环境，这些幸存者是否会折返回村子？我们需不需要考虑接济他们的问题？”
“应该优先自保，我不认为我们还有救济他人的余力，毕竟我们还要照顾一个失忆少年。”
被狼人点名的少年缩了缩头颈，“抱歉……”
“下山呗，我在山里也有些厌了。”精灵用手指卷起浅蓝色的头发，兴致缺缺。
“这也是选项之一，可下山就意味着和这些武装势力接触的风险，而且离开这片边境间的灰色地带，我们这样的流民该去哪里求生存也是必须定夺的关键。北方三国间虽然达成了互不侵犯的局面，但沃夫利亚帝国相当排外，边境地带对没有身份担保的异族流民根本不会放行；达肯公国局势动荡，小规模叛乱不断，容易被卷入战斗；北方王国领……虽然作为目的地来说相对理想，但路途凶险，需要穿越一大片和底格废墟类似情况的冰封区域，还常有劫匪沿途劫掠……”
“的确都不容易呢，不过若非如此我们这些人也不会聚在这里不是么。”
“还有一个问题，安可尔的记忆。”
斯博利轻轻扣响木桌，紧接着问道：“安可尔，你有没有关于自己记忆的任何想法或者感受？”
“诶？没有吧……”安可尔摸了摸头发，不知该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话题。
“尤瑞，有没有什么建议？例如相关的魔法之类。”
“嗯……我很难给你准确的判断，记忆丧失的确是某些失败的仪式或魔法可能带来的副作用，但因物理冲击导致记忆障碍的情况也曾有发生，单就我的经验来说，物理冲击造成的记忆障碍总会有所余留，但安可尔的情况明显不是。”
“所以是魔法的问题？”
“只是说可能性更高，我不是医学家而是历史学家，更不是你们所想的那种大魔法师。”
“魔法师本身就很稀有了……那我们暂且将安可尔的记忆问题当作某种魔法后遗症？”
“魔法问题的话，要去梅迪克邦联？”
“东南方由几位大魔法师操控的国度……我只是有所耳闻，实际上真的存在么？”
“存在……我的故乡就在那附近。”狼人给出客观的肯定，但却紧接着主观的否定，“但我……还不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