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棋罢方知鬼谷人(1 / 2)

李珏行到一处坊市,见街旁有一家名叫“宴仙楼”的酒楼,本想进去试试沈醉送的玉牌好不好使,但转念一想,自己已在望江镇宴江楼露面,若是沈醉或隐阁有什么阴谋的话,那这家宴仙楼想必也会留意自己的行踪,如果自己进去就亮玉牌的话,岂不是明摆着暴露行踪?

于是李珏打定主意,不仅不能动用玉牌,还要刻意躲开“宴”字号酒家。

到了傍晚,李珏寻了个彭蠡湖畔的小客栈住下。

用过晚饭,窗外风声渐起,不过一盏茶时间,风声变得越来越大,伴着湖畔的涛声,一阵阵传进屋来。

“天气怎么忽然冷得这么快?”李珏一边嘀咕一边掐指推算时间,“原来五天后就该是冬至了,怪不得。想不到这一路竟走了快一个月了。”

翌日清晨,寒风已停,李珏推窗望去,见湖上白茫茫一片,阳光下散射着道道银光,原来竟是冰封湖面。天气乍冷,湖畔行人不多,湖面上倒是有不少孩童追逐玩耍。

用过早饭,李珏信步行至湖畔,虽说已近冬至,但早晨的太阳还是晒得人暖洋洋的,让人心里一阵舒畅。

“嗯,浅墨,你这白棋第四十九手、第五十一手一托、一断俱是妙手,第五十九手飞扑,料敌机先,占得优势,堪称强手,不错,进步很快!”

“清泉,你这黑棋第一百六十六手,既可双活,又可开劫,可说是一子定乾坤,已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浅墨,你执白先行,步步长考,仍是负于师兄,足见功力仍是不足。还是要多向师兄学习啊!”

李珏正漫步间,这几句话忽然传入耳中,声音颇为稚嫩,口气却极为老成。听话中之意,像是一个老师在教两个徒弟下棋。

“嘿嘿,真正的高手,百招之内便见胜负,居然都下到了一百多手,定是两个臭棋篓子无疑。”李珏心下暗笑。

他自幼学棋,十岁时与朝中国手对弈,便已是赢多输少。翰林院棋待诏中十有九成皆负于李珏,都说他几乎已达坐照级别。

其时,围棋品级共分九品,一品入神,二品坐照,三品具体,四品通幽,五品用智,六品小巧,七品斗力,八品若愚,九品守拙。到了坐照级,已算是上中水平了。

“左右无事,不如看看这几个臭棋篓子的手段如何。”李珏心里想着,便循声看去,见是三个少年正蹲在冰面之上刻地为局。

看那三个少年衣衫破旧,棉絮外露,脸颊通红,手背冻得发黑,显是穷苦人家孩子,李珏心中轻视之意登时减了几分。

“唉,这三个少年出身贫苦,不知从哪里学了些野棋路子,在此画地为局。但生活如此窘迫,仍能练习不辍,却是精神可嘉。待我前去点拨他们几招,日后去茶楼酒肆中赢些彩头,也算是个生计。”李珏一边想,一边向那三个少年走去。

目下虽说群雄割据、诸侯纷争,可这茶楼酒肆中对弈博彩的风气依然不逊于前朝繁盛时期。

“三位小兄弟请了!适才贫道听闻三位交流博弈心得,因贫道也是爱棋之人,故而前来打扰,失礼勿怪!”李珏虽说得谦逊,却未曾拱手施礼,只在三个少年身旁负手而立,低头看着他们。

三个少年忙站起身来向李珏拱手施礼。

为首的少年个子比其他两个高出一头,看上去有十五六岁年纪,虽形容枯槁,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颇有些桀骜之气。

另两个少年也是又瘦又小,看身形不过十来岁年纪,想来便是清泉、浅墨两师兄弟了。

那为首的少年笑道:“博弈小道,聊作消遣,让道长见笑了。在下李长吉,劣徒清泉、浅墨,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没想到一个贫家少年说出话来,竟如此温文有礼,李珏遂又减了几分轻视之心,略一拱手,道:“贫道季琮。不知小兄弟年齿几何?”

李长吉道:“小弟今年一十六岁。”

李珏呵呵一笑:“方才小兄弟称博弈乃是小道,口气大了些吧?”

李长吉道:“博弈之道,一不能匡扶天下,二不能教化万民,不过用来锻炼一下计算能力而已。仅有益于个人之道,又怎么能算是大道呢?”

李珏道:“哦?听小兄弟之意,倒是志在天下了?少年意气,未免太狂了些。”

李长吉冷笑一声:“哼哼,既如此,道长若不嫌器具简陋,便下场手谈一局如何?”未待李珏答话,李长吉已抛给他一枚石子。

李长吉之言正中李珏下怀,二人原地蹲下,很快便用石子在冰面上刻下横竖各十九条线。李珏问道:“小兄弟,如何猜先?”

李长吉道:“来者是客,便由道长先手吧。”

李珏闻言,当时一愣,心道:“这少年怎么这般托大?常言道:宁输一子,不失一先。这少年竟如此大方的舍弃先手,莫非真有什么高明的手段不成?我可得小心应对,莫中了这少年的什么诡计。”

遂用石子在左下角和右上角的星位各画一个小圆圈,用以代表白子。

李长吉也跟着在另外的对角星位各刻下一个叉,代表黑子。这星位便是四个角的四四路,围棋古制,自左下角起至右下角止,四角分别称平、上、去、入四位,这对角的黑白四子称作“势子”。

李珏一拱手,道:“如此,贫道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在上位三六路刻下一个圆圈。三六挂角这是他惯用的开局棋形。

紧接着,李长吉在去位三九路刻下一个叉,应了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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