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老父老母,儿子儿媳13(1 / 2)

归心似箭,尘路茫茫,遇水流快马加鞭,正驰回乡里。梨花收拾好行礼,三爷备好马匹,三娘蒸了一大锅包子与其带上,此时已近黄昏时分,爷俩趁着月色,摸黑便一起上了路。

马儿果然不负所托,脚力十足,中途只歇了半个时辰,便又可继续全力奔走。遇水流赶到乡里时,已是第二天一大早,远看家里炊烟已起,遇水流连忙下马叩起门栓,开门的是一四五十岁的妇人,见到儿子回来,连忙向屋里喊了一声:“你儿子回来啦!”便抢下遇水流的包袱,踉踉跄跄拉他进屋。

屋里炉火旺盛,火炕温暖,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正躺靠在炕头,伸出胳膊,想要努力坐起来。妇人赶紧向前制住,又扶其躺下。

“爹,你这是咋了?”遇水流忙坐在炕沿儿拉起遇父的手,全身上下打量着。

“我,摔了一跤,没大事儿!”遇父颤颤巍巍的回着话儿,手却攥紧了遇水流。

“你爹让县里书院那个刘管事的给打了。”遇娘愤愤地直说道。遇父却开始埋怨遇娘:“你别跟孩子说这!”

“这是为啥呀?那姓刘的凭啥呀?”遇水流顿时火大起来,遇父的手却攥的更紧了。

“这都有三四日了,就等你回来。”遇母也忍不住的抽泣起来,继续讲述着缘由:“你爹这个义塾开的好好的,平日里来都是书生,能有什么事儿呀!半月前新来了好几位学生,说是听别人讲的,图你爹名声好,就从别的书院转来这边听先生讲课。我们又不收他们钱,都是平时乡里的几个富家老友,出钱帮衬着这塾里,怎么就能惹上祸呢!”

“那天你爹好好地给学生讲着书,忽然闯进几个衙役,就把你爹拖去了县衙。我在地里忙活那点儿菜,本也不知晓此事,几个学生跑来喊我,才知出事了。等我赶到县衙时,你爹已经趴在地上起不来了。那主簿说,有人告状,说我们塾里抢夺了官学书院的学生,让书院少了很多收入,于是县衙就让两方来堂对峙。谁想这糊涂县令,开堂便说先各大十大板,先打你爹。你爹这身板儿,经不起这种折腾呀,几下子就起不来了。那个刘管事的,就是那个告状的人看你爹成这样子,便说算了,不追究了。可我哪里能饶得了他们,当时就给了他几巴掌,踢断了两个衙役的狗腿,那县令看阵势想动刀枪,我就亮出了家里那个牌子。狗东西,也不看看欺负的是谁,我们徐家也是他们这种畜生能欺负的。见他们不敢放肆了,我把那个县太爷和几个衙役挨个扇了几巴掌,让他们长点记性,然后他们就把你爹给抬回来了。可惜让那姓刘的给溜了。”遇娘可算把憋了几天的话,都说出来了,赶觉还不够泄愤,继续对着遇水流说道着:

“我问过塾里的学生,那几个新来的后生说了,县里书院的先生都是几个岁贡生,年事又高,讲书晦涩难懂,学费又高,于是退了那边,自给儿到我们这边来的。我们离县里书院远着呢,而且不图财,就图个名声,这也有人眼红。流儿呀,这姓刘的畜生,决不能饶了他,不害我家也会害别家。”遇娘边说着话,边安抚着遇爹,掖着被角。她深知自己的夫君一生行善,虽无害人之心,却也知这人间的险恶,自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去舍命,去除恶冒险,可自己出身武术世家,自小有惩恶扬善之气,更何况这事发生在自己家里,断不能就此罢休!

“行了爹,我不去报仇,你好好养身体先哦!”遇水流已懂得事情缓急轻重,当下安抚着遇父的心思。

“你爹身体怕是撑不住了,我查过你爹身子,那县令下的黑手,哪里是打板子,浑身上下都有伤,到处都打了,皮骨的地方还能治,这腹背的淤伤,一大片一大片的,这几天吃饭也吃不下多少,吃了就吐,定是有了大内伤,今日脉象明显不如昨日,怕是要……”遇娘使劲摸着遇父的额头,忍不住哭将起来。

遇水流心里咯噔一下,他明白自己娘的医术,遇娘都觉得没办法的,怕是真的难以挽回。想想自己刚离家不过半载,眼前的老父便已成这般模样,早知会如此,当初不离家该多好,出去图个什么前程,交个什么朋友,家都没了,哪些个还有什么用处!想到这些,遇水流也忍不住伏在遇父腿上,伤心起来。

“流儿呀,你还没吃饭吧,锅里刚热了馍馍和鸡蛋,先垫着吃点儿。”说着遇娘便掀开锅盖,摆开桌子,端出几碗吃的,让遇水流先坐下吃饭。自己则去门口,把马儿牵进院儿里,喂水喂料去了。

遇父始终是放不下心,使出浑身力气,也要喘出几句话,劝阻着遇水流:“水流呀……听话,别去报仇吭!这,世道…就是这样儿,报了仇,也不会好到哪儿去,眼下,保全自己,才是主要的,我们遇家,香火不旺,只你一个苗儿,跟他们拼命,不值当!我有我的命数,知道自己的时辰,你好好陪着你娘过日子,千万别去寻仇吭!”

“嗯,我记住了爹!”

厨灶的水汽弥漫了整个屋子,像是初秋的雾水,爷俩都静悄悄的。乡下的屋里屋外都安静的很,没有京城的那般喧嚣,遇水流伏在父亲的腿上,舍不得动弹。

梨花和三爷已摸黑奔了一夜,眼见大天西亮的,梨花便让三爷回去,剩下的路自己找去。这三爷哪里能放得下心,说什么也要送到遇水流家门口,并向梨花保证,只要看着梨花进门后,自己就立刻打道回府。梨花拗不过三爷,只能听话一起纵马向太恒山奔来。

“水流呀,喂我吃点儿吧,我饿了!”忽听闻父亲开口想要吃的,遇水流忙起身去锅里找,随后端出碗羊奶来,开始喂着父亲喝下去。遇父勉强吞咽了小半碗,又吃了半个鸡蛋,便没了胃口。没过一会儿,遇父又开口了:“水流呀,我好像尿裤子了,你烧些热水,一会先扶我出恭,然后给我洗个澡,我身上都快有味道了。”

遇父喜爱整洁,不仅仅是书生的意气,更多是对自己的尊严的维系。能在这山城野外开设义塾,依靠的绝不是钱财,而是声望,是尊重。十里八乡志同道合之人,皆出资相助,为的便是邻里能多出几个有前途的书生。这穷山乡里,也没个特别的好收成,只能依靠塾里飞出几个金凤凰。遇母年轻时女扮男装,游历太恒山时,路过此地,口渴难耐,见此处塾门大开,内有读书声朗朗,便站立门外欲讨碗清水喝,不想出来位教书先生,请其入了室内,端上清茶野果,允其尽情歇息。后探知此地为义塾,设于遇家祠堂,招四方后生来读,分文不取,遇母便重返太恒山,特地来此,又见了那位教书先生,也就是现在的遇父。遇母看上遇父的文雅善良,遇父中意遇母的英姿气度,二人一见钟情,便有意相伴在此世外桃源,度此余生。遇父教书,遇母行医,周围有两亩地,省吃俭用,日子过得也很是清爽无忧。乡里人家,本就图过个安稳日子,可偏偏就飞出了这档子的横祸。前几日乡邻好友皆来探望,可也束手无策。今日儿子回来,心里终于踏实了许多,便想好好干净干净一番。

遇水流开始烧水洗衣,陪父洗澡擦身,而后扶其躺于热炕头上,遇父竟安心沉沉的睡着了。遇水流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便也跟着一起睡过去了。

等爷俩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候,遇母正在准备着晚饭,遇父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说话也有力气了。遇母高兴,便开始打听遇水流在京城的事儿,有没有认识个姑娘呀之类的,遇父也饶有兴趣的跟着一起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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