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有用无用，缘来缘逝20（2 / 2）

十月冬风起，一夜雪落铺天地。灶中的柴火旺盛，一大早老少二人便卧于石屋火炕中避寒，石和尚则趁机提着热酒熟肉前来，摆在炕上平桌，三人对碗畅饮。酒过几轮，老仙人盘腿做起，对面前二人郑重起来，言道：“老朽在此隐居四十载，二人可知此地为何称为石门寺？”

石和尚言道：“那巨石刻有石门像，因此得名。”

老仙人摇摇头道：“也对也不对，石兄弟应已知晓京城气孔之秘。此次遇少侠落难之时，石和尚也有解救之大功，只是尚不知这脚下洞穴之事。京城之外的气孔，便在你我三人所坐这炕洞之下。魏国公当年知有此处之险，故亲提了匾额，派人日夜看守。一是防被他人战事所用，二是做围城逃生之备用。朱棣之后不知此事，故寺庙被荒废如此。徐家如今仍盘踞此处，便是为了留一线后路，若有朝一日，徐家重新兵临城下，这，便是一把利刃，可直入京城各处，也是派你守此处之本意！”

石和尚听后已然明了，遇水流却只知被救之事，尚不知此处竟可通往城内，不由得感叹惊奇，思索片刻，顺嘴问到：“此处可通城内，城内气孔若持续挖掘，也可通往宫内，那岂不是可直取……”

老仙人点点头，又摇摇头，答到：“遇少侠所想也是多人所念。只是这民心尚且粗鄙，换了皇帝也无大用处。凉国公曾结识些倭国义士，倭国地薄人稀，虽无三书五经之教化，却能同心同福，王多与子民共担福祸，奢靡者少。中土百姓逐利者多，富者巨富，贫者赤贫；为官者为牟利多，为民者少；为民者，拜帝王将相为尊，举事成，则同享富贵，利欲难舍。如今可行之法，唯有得一皇帝以民为重，与民持法，官民平礼，养百姓之心智，如此数代相承，方能举民心，得开盛世啊！”

二人听之，如醍醐灌顶，举碗再敬仙人。仙人摆手，示意不能再饮，对遇水流问到：“听闻遇少侠藏有一本祖传的《魏公战谱》，可否让老朽开开眼！”

遇水流听后，忙翻开包袱，取书捧于仙人。仙人乘着几分醉意，胡乱翻开几页细看上一看，回道：“传闻徐公当年，从一高人手中获赠天书，内有兵法无数。如此看来，此事不假。《魏公战谱》前卷记有兵法，中卷记有大小战役数百场，后卷则为我常家军熟知之破敌招式。徐公本可自立，却屈于人下，让朱家小人得了这江山。拥此书者，若有大志，只需引少许兵马，便可称霸一方，甚者可称王称帝，遇少侠须好生看管才是。”

说完，老仙人醉意朦胧，窝于炕头呼呼睡去。石和尚二人继续吃酒分肉。半注香时，老仙人醒了过来，也不言语，只睁眼呆望一会儿，便对二人言道：“你们随我来！”说罢起身，步出门外，二人赶紧跟随而出。

门外雪深已半尺，老仙人垫脚几步，便飞身上了那巨石，二人连忙随着足迹，奈何石和尚膘肥体满，落在后面，无奈只好寻其他攀登之法。老仙人脚步轻松，踏雪如履平地，遇水流年少无畏，跌跌撞撞也能跟随，不多时，二人便来到山后一洞穴之前。洞口有木板遮蔽，洞内铺满干草毛皮，老仙人入内取出一条布包长棍，打开来看，确是一柄奇长之刀。刀柄五手有余，刀身也近三四尺，套方形钢片护手，刀鞘绘有五瓣花纹，抽刀来看，刀身宽三指，刀背厚实弯曲，刀刃有浪花纹，雪光之下，寒气逼人。

老仙人三步两步寻得洞前一平地，趁着酒气未散，冒着风雪，对遇水流吼道：“老身大限已至，尚有这最后一招破剑式未传，怕只能演练一遍，遇少侠定要看仔细了！”

说罢，老仙人左手钳住刀鞘，护于腰间，于雪中久立不动，不时，无数残雪便歇于赤面白须之上。山谷呼啸，落雪如席，铺盖而下，仙人醉眼微睁，忽举刀于后头肩上，左手抛鞘，右手抽刀而出，凭空划开眼前雪幕，直吹出一条气弧来，逼得雪粉四散而去。随后双手紧握刀柄向前，口中念念有词：“破剑者，长刀！”左斜劈右斜劈，连续三两下。“双腿如钳，身形如弓，伺机而发；双手刀防守，单手刀进攻。”仙人前后腿弓屈，进几步，退几步，忽举刀至头顶前冲，接连两个左右斜下劈，点刺，而后俯身急奔向前，单手摸地，单手持刀，身形如木桩倒地前滚，双脚踩地翻飞，长刀横扫向前，忽又绕地转身，在雪地里划出一个大圈来；紧接着又身体缩团卷曲，如气囊落地一般，不断弹起落下，落下弹起，持刀飞滚，如带刺的车轮隆隆向前，如此反复几次，而后站定身形，几个踉跄，身子后退，欲倒而去，此时双脚却急踩地面，身体如离弦之箭，直射向前，藏于腹下之刀，适时挺刺而出，这一跳，人刀飞出足有两丈之远，仙人不肯罢休，双脚落地一瞬，又是一踩，身体如被绳索硬生生拽回一般，向身后又是一弹，双臂抱身，大螺旋转，趁势展臂挥刀，斜劈而下，重体直落地面，双脚滑于积雪，旋地几圈方能停下。此时的老仙人，双手立刀耳边，半身没于积雪，已是半个雪人，蓄力片刻欲再次前攻，却是体力不支，扑倒在雪里。遇水流急忙向前扶起仙人。

此时的石和尚，正在雪中一路爬行，摸索着上山的道路，只见山崖之上，仙人已在举刀戏雪，不时已毕。

老仙人此时已然无非站立，遇水流忙抱其回洞，倚于怀中。待仙人喘息片刻，递刀给遇水流，颤颤微微嘱托道：“此刀为粱国公所赠，乃大名太刀，关内少有此刃，当属现世之宝，此后便交于遇少侠。若侠义所需，持此刃开天辟地，当有一番作为……”后用力吞咽几下，气弱音低，楠楠细语道：“吾常家，助小人开国立朝，害人无数，也终害己，吾今断其龙脉，若能还天下一个太平，也不枉久此一生……”言语中，右手于怀里摸出一枚褪色的锦衣香囊，俯首凝视，甚是不舍，举锦囊于遇水流眼前，音声渐微，不知其言，终是没了气息。

石和尚赶到洞口之时，老仙人已往生而去。二人痛惜良久，只有叩头，移巨石无数封堵洞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