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圣主 连载

正德圣主

分类:历史军事 作者:云梦策士 字数:6万字 标签:正德圣主,云梦策士 更新:2024-08-22 08:57:18

大明正德帝在与外廷大臣博弈的过程中,派出了白手套刘瑾,最后还是失败; 御驾亲征,争取兵权,惹得外廷大臣警戒。 落水案的谜云还在氤氲,现代穿越而来的朱厚照,却决心改变这一切。 盐政改革、军事改革、思想改革等纷至沓来。 而当儒家经典的解释权握在手上的那一刻,天下风云诡变。 朱厚照:当代衍圣公近日献上珍藏千年的孔老夫子的手札,里面有一则老夫子的思考,让朕颇受启发

大明弘治十八年五月二十九。

距弘治帝驾崩于乾清宫,已过去二十三日,这个夏天注定是要迎来冰火两重天。

改朝换代后那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官员们担心头上乌纱帽会不会更换,百姓们也在仰赖开明君主,让家里日子好过一点。

经文武百官和军民代表三次劝进,弘治帝嫡长子,皇太子朱厚照即将即位登基,正式成为大明帝国的第十位皇帝。

朱厚照十五岁登基,但按照周岁来算,他今年才十三岁,距离十四岁的生日,还有五个月。

而外人全然不知,此时的朱厚照已经换了一个现代人的灵魂。

陈寒穿越而来也不过几天而已,作为一名优秀的考公讲师加上对明朝历史比较感兴趣,他可是有点熟悉这个朝代。

说实话穿越成正德皇帝,有点头疼。

正德在现代人的印象可是太深刻了,豹房、寡妇爱好者、自封大将军、御驾亲征、落水皇帝、无子嗣、嘉靖捡漏等等。

正德年间,大明帝国表面依旧强盛,实则暗流涌动,内阁争权、宦官擅权、外戚干政、宗室作乱、边疆不宁、官场腐败、财政溃烂。

连大学士李东阳在弘治十七年,于陪都应天府返回京师也能看到触目之景:

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盗贼横行,江南户口锐减。藩王供养无度,势家田连郡县。

这还是那个被某些文官吹捧出来的弘治帝之下的圣朝?说是烂摊子也不为过。

陈寒苦恼了好一阵也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却知道:老天爷既然让我穿越一回,就不能辜负这番苦心,反正正德帝已然毁誉参半,难道还怕更差?只要避免落水的下场,估计应该大差不差吧?

正想着,一名年已五旬上下的內侍低声说道:“主子,您该更衣了,今个儿是您登基的大日子,可不能误了时辰。”

此人说话京音里夹杂着一点西北腔调,甚至还有些颤音,有些激动。

盖因他如今五十了,这个年龄黄土都埋到了脖子,原以为今生得老死东宫,可哪想到,还能看到太子爷登基,果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朱厚照从沉吟中醒过味来,偏头看去,却略有些吃惊。

根据记忆,眼前躬着身、神情拘谨者,好像正是钟鼓司掌印刘瑾。

大名鼎鼎的八虎之首,与英宗王振、成化汪直、天启魏忠贤共称明朝四大权阉。

史书说他欺君罔上、操弄权柄、陷害忠良、任人唯亲、贪污受贿、图谋造反,最后在正德五年被执行了凌迟之刑,据说被割了三千多刀才死。

当然又有人说,他可能是武宗的白手套。而如今的刘瑾作为朱厚照的东宫老人,刚刚升任钟鼓司掌印,还未成势。

朱厚照瞥了刘瑾一眼,倏尔离开,心中道:不管历史记载你是不是白手套,我既然来了,你就得是。

太监就是皇帝的家奴,是皇帝平衡内外臣的工具。

而曾死里逃生的刘瑾,异常机敏,朱厚照虽只是惊鸿一瞥,他却蓦然觉得这位自己伺候了多年的小主,眼神里多了些历事的沉稳,少了那份少年心性。

不过很快刘瑾就暗自告慰自己:主子皇考新丧,冲灵登极,一改年少佻达也属正常。

当下不疑有他,轻轻一招手,数个小黄门将衮冕送上来。

刘瑾在在几个小黄们一起配合下,慢慢给朱厚照穿上了衮服。

朱厚照第一次从铜鉴里看到自己。

十三四岁的少年,面白无须,偏瘦,眼神里透出对自由的向往。

穿戴好后,在刘瑾等人的引领下,出了东宫。

天还未亮,黑压的天空寂静无声,视线下移才看到冗长的宫道两边,滴水檐下每隔三五米便悬挂一盏素色灯笼。

每盏灯笼下,都站着一个身穿孝服的小太监或宫女,他们要负责给灯笼添油剪烛,保证灯笼长明。

刘瑾在前方引着朱厚照坐上了御辇,等朱厚照上去后,刘瑾挥手示意,八名壮硕的太监几乎是同步起身将辇抬起,没有丝毫差错。

“起驾!!”刘瑾扯着嗓门喊了一声,声音尖锐而有穿透力,回荡在夜空中,撞击在红墙绿瓦之上,回声俨然,漾出去几百米。

宫道两边的小太监、宫女闻声一个接一个,一片接一片的跪在地上。他们双眼紧紧盯着地面的青砖,好似傀儡般,一动不动。

两排都知监的太监们提着灯笼在前方引道,两排盔甲鲜明的护卫在其后开路。

他们步伐统一,严整不苟,连甲叶上下颠簸摩擦的啪嗒声都整齐划一。

御辇紧随其后,在宫道上穿梭。

一切看上去秩序井然,却透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压抑。

御辇到了奉天殿,朱厚照拜谒大行皇帝的灵位,然后去谒见太皇太后和母后张氏。

谒见完了太皇太后和母后张氏后,再回到了奉天殿。

文武百官早已等候多时,按照流程,命文武百官免贺、免宣表,止行五百三叩头礼,接着便颁布大赦天下的诏书。

礼部官员捧着老长的一卷明黄旨意,开始念诏书,反正听得朱厚照脑子都晕。

好一阵才终于念完,文武百官齐唱:吾皇万岁!

登基仪式也算结束。

按照规制,登基后的三天里新皇不上朝,文武百官这两日只需到思善门给大行皇帝哭临便可。

等第三日,也就是六月初二,朱厚照身着衰服,百官着素衣冠,正式临朝。

西角门御座之上。

朱厚照嘴角挂着勉强的笑容旁听着大臣奏事,听着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位内阁大学士在处理政务。

朱厚照就落了个旁听的资格。

比如户部言延绥守臣上奏,石涝池、响水、双山等堡雷雨大作,毁坏了城垣,需要拨款修葺房屋城垣,还得给当地受灾的百姓补偿米一石。

又言:宣府守臣说,新选的夜不收很辛苦,月粮外,每人再加煤炒小麦二斗。

三位大学士当场作出批示可以。

至于朱厚照的意见,有吗?没有!

朱厚照愣了一下,这不对啊。

影视剧里不老是演,皇帝坐在宝座上,太监喊一声:有事早奏,无事退朝。然后下面的臣子就挨个捧着奏章,说事情,太监把奏章递给皇帝,皇帝听后马上提出意见,这件事就过去了。

怎么到自己这里,连奏章都不过自己的手,就在三位大学士手里,合着自己就落个旁听的份?

而三位大学士也觉得这很合理。

朱厚照也才反应过来,按照历史记载,到了弘治年间内阁政治就已经非常完善了。

尤其是弘治皇帝仁厚啊,对外臣特好,惯的这些文官根本没把皇权放在眼里,甚至一门心思想将皇帝当吉祥物来用。

而从史书记载来看,朱厚照在登基初年就跟朝臣们因为夺权,发生了激烈的争斗,甚至导致司礼监掌印、内阁首辅为代表的数十名高级官员或贬或辞官。

眼看着下面一件事一件事的上奏,就只看到站在自己宝座左右两侧的内相司礼监掌印太监陈宽、司礼监秉笔李荣、王岳,外相刘健、李东阳、谢迁,在互通有无、有条不紊、眉来眼去的处理着,完全没有自己什么事。 尤其是作为与皇权走的最近的司礼监三个大太监,也与史书记载的内外对抗不同,反倒相当和谐。

这让朱厚照马上想到,这不就是万历时代的内相冯保与外相张居正的联合?

他可是知道,那二人内外一联合,万历就坐了十年的冷板凳。

朱厚照这才明白为什么几个月之后,王岳和他的同伙就会被替换,然后在发往南京的路上,被刘瑾等人搞死。

这不明摆着的吗?

本该是皇帝忠犬的太监跑去跟外臣联合架空皇帝,这是取死有道。

当然这哥仨受到了文官们的同情,被赞扬是忠直之士。

这就是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站在皇帝的角度来看他们仨就是叛徒。

朱厚照坐在宝座上就心想,按照史书记载,自己虽然在接下来的一年里,会将八虎扶持起来对抗外臣,但这个过程可一点都不伟光正,皇帝的权威没有树立也就罢了,反而落了个偏袒内官的恶名。

这可不行。

都说为君者必修平衡之术,最重要的是要当好裁判,现在司礼监和内阁看上去一团和气,不争斗,自己如何充当裁判,不当裁判,如何通过裁决权,一点一点将权力收回来?

而刘瑾这些人要是不恩威并施,他们是要飘的。

不过他现今才十三岁,内外臣皆孩视于他,朝堂之外的大事,于他这个生长于深宫中的帝王而言太过遥远,乱插手,闹笑话不说,反徒留笑柄给朝臣,容易降低自己的威信。

麻烦啊!

正发愁之际,口渴就下冰雹。

都察院左都御史戴珊和英国公张懋、吏部尚书马文升等就弘治帝的驾崩得出了结论,就是司设监掌印张瑜、掌太医院事右通政使施钦、院判刘文泰、御医高廷和等人的责任。

提到这个刘文泰,那可是大名鼎鼎,据说他先后治死了成化帝和弘治帝两位皇帝,最后安然无恙,只判了个流放,最后在流放之地广西寿终正寝。

史书记载,他之所以能逃脱,是因为朝中好些大臣与刘文泰关系很好,帮他免罪,最后只以勾结内官定罪,流放到广西了事,至于治死皇帝的罪名就不了了之。

而万历野获篇则暗搓搓表示,阴厚刘文泰者,就是弘治皇帝的托孤大臣之二——李东阳和谢迁。

军事、财政方面现在的朱厚照都没法插手,但涉及到自己的皇考,那谁也没他有资格插手。

刘文泰案可是如今难得自己插手后,不会显得突兀的口子。

自己完全可用改变刘文泰这个只擅长钻营权力官场的庸医的判决,将文官们编织的权力网撕开。

一缕晨风在寂静的广场之上吹拂而过,身穿素服的文官们却没有被这一缕晨风抚慰,反而焦躁起来。

因为关于刘文泰等人的宣判,定调的是日后的官场是否稳定的问题。

刘文泰的钻营取巧,一定会牵涉上不少人,他一旦被重判,拔出萝卜带出泥。

而秉承着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的原则。

到了吏部尚书马文升、左都御史戴珊、英国公张懋他们这种级别的大佬,做任何事都讲究一个稳字。

这起案子怎么判决,他们三个肯定跟内阁三个大佬过了好几遍,现在拿出来就是走个形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你正德皇帝刚登基时糊弄过去,掐死你今后借此事打击报复的可能性,达到维稳的目的。

到了他们这种级别的大佬,倒不一定真就同情刘文泰这种庸医。

所谓刘文泰通过擅长钻营权利圈,朋友遍天下,甚至连李东阳和谢迁都是他的朋友,为此才逃过一劫的猜想,略微有点小家子气了。

超级大国的掌权首相,跟你个皇家专属医院的中高层小领导交朋友,你敢信吗?

刘文泰要是医术高超的话,跟他交朋友相当于拥有第二条命,那还说得过去。

但人家刘文泰是谁啊?传奉官出身,修医书连本草都认不全。谁敢把性命交托与他?

别的太医是世世代代只能当太医所以医术不好,刘文泰是第一代医术就不行的典型代表。

再说这帮真正的大佬连皇帝都糊弄,哪天需要借你人头一用的时候,他们的刀保准比刽子手的刀都锋利。

所以饶过刘文泰可能有三个目的。

其一,疑似治死皇帝这种事可大可小,在最容易掐死的时候不掐死,那就会成为今后罗织大案的箩筐。所有与刘文泰有过交往的,或者一面之缘的,都有可能被装进筐里去。

当年太祖朱元璋不就这么玩的吗?几个大案绵延数年甚至十数年,搅得天下官员人心惶惶。

前车之鉴在前,刘健谢迁他们必须扎紧这个口袋,摁死这个口子。

同时把刘文泰轻轻放下,既惩罚了他,也可保证今后这个口袋万一松了,不至于形成大案。毕竟主犯刘文泰都只判了个流放,其他人判死刑,那就太说不过去。

其二,展现内阁权威。先帝在时,我们稳得住场面,先帝不在了,新皇登基,内阁权威照旧。

其三,安抚内官。内阁架空皇帝的前提得和内官联合,毕竟和刘文泰同罪的还有司设监张瑜呢。先帝已驾崩,活着的人还得往前走,不能活在过去,内阁和内官还得手拉手一起走,多少还得给面子不是?

所以刘文泰这个人本身不重要,刘健甚至应该很讨厌这个人,二人还结下过梁子。

主要有两件事。

一是在弘治十六年,先帝认为如今使用的通用本《本草》有很多错误之处,就命令刘文泰领衔重新整编,但当时的刘文泰等人于本草实懵然,甚至到了要申请翰林学士来帮他们校对的地步,由此可见此君医术水平如何。

当时刘健就痛斥,哪有让翰林院的官员替医工校对医书的道理。

另外一件就更恶心。刘文泰曾经到了一卷已故大学士邱浚所著的医书,他就想据为己有上表邀功。这件事被刘健识破阻拦。

但饶过刘文泰这件事,内阁首辅刘健要是不点头,恐怕其余两个人就算嘴皮子磨破了也没用。

由此可见,刘文泰本人可能没什么重要性,背后的政治逻辑才最重要。

原来的历史上,朱厚照在这件事糊涂了一下,被外臣糊弄了过去,但陈寒来了,可就不行。

就在首辅刘健要肯定戴珊、张懋、马文升三人不以‘合和御药大不敬’之罪,只以‘结交内官律’,判决张瑜、刘文泰等人流放之时,朱厚照没来由得在御座上嚎啕大哭起来。

哭的是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

他这一哭,瞬间引起了所有官员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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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1:瑾,孝宗时,坐法当死,得免。已,得侍武宗东宫。——《明史·卷三百十四·列传第一百九十二》

注解2:十七年,重建阙里庙成,奉命往祭。还,上疏言:臣奉使遄行,适遇亢旱。天津一路,夏麦已枯,秋禾未种,挽舟者无完衣,荷锄者有菜色。盗贼纵横,青州尤甚……《明史:李东阳传》

注解3:王岳者,素謇直,与太监范亨、徐智心嫉八人——《明史·卷三百十四·列传第一百九十二》

注解4:时大臣有阴厚文泰者,故不用合和御药大不敬正条,而比依交结内官律,其后瑜等遂以为解脱之地,识者恨之。——《明武宗实录·卷之一》

注解5:史云是时大臣暱厚文泰者,故不用“合和御药大不敬“正条,而比他律,因得为后日解脱之地。所指大臣,盖指谢、李二相也。——《万历野获编·补遗卷三》

注解6:传奉官自明宪宗始,指为宠信佞臣,不经吏部,不经选拔、廷推和部议等选官过程,由皇帝直接任命。

注解7:至弘治十六年,上因《本草》讹误,命官改修,以刘文泰等充其役。而文泰等于《本草》实懵然,乃请用翰林官任校正。阁臣刘健争之云:岂有词臣为医士校书之理?

盖文泰曾得故大学士邱浚所著医书,俱在十三科之外者,欲另奏以为己功,因有此议也。刘健又力争:臣等职在论思,理难侵越,太医院官数多,宜令纂修。——《万历野获编·补遗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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