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书外史 连载

靖书外史

分类:历史军事 作者:肖克竹 字数:3万字 标签:靖书外史,肖克竹 更新:2024-07-15 12:46:36

在悠久的历史长河中有一个特殊的时代。淮朝末年,天下大乱,英雄辈出。他们或以武力征服,或以智谋布局,争夺天下的霸权。随着靖朝的建立,一个新的太平盛世似乎到来。然而,在这和谐的表面之下,隐藏着更为复杂的权 ...

话说淮朝宝祐十一年之夏末,世宗薛灿御驾亲临江南水乡,带来无尽威仪与繁华气象。

扬州府吴兴县,正是绿柳依依,烟波画船之景。夏晨曦光初破晓,天际一抹鱼肚白渐染金辉。

村野间,雄鸡振翅登高,啼声穿云裂石,仿佛是大自然的晨钟,唤醒沉睡的大地,也唤醒了吴兴县的一帘幽梦。

卯时既至,市井巷陌间,店铺商家纷纷推门迎客,一派生机勃勃。

勤快的店伙计们手提木桶,清凉井水倾洒门前,洗去一夜的尘埃,再挂上各自招展的幡旗,一番忙碌后,便静待那熙攘人流的到来,开启一日的营生。

然而,位于西街尽头的“吴家油坊”,却意外地门户紧闭,引来老主顾们的窃窃私语。

有人不禁疑惑道:“莫非吴老掌柜撒手不干了?这已是他连续第五日未启市门。”

旁侧,一位身材瘦削,面色略显蜡黄的男子接口道:“断无此理。吴家油坊的佳油,乃扬州府一绝,闻名遐迩。且不说去年宋大人的举荐,让吴家油得幸入宫,更引得圣上龙颜大悦,赐下稀世翡翠貔貅以示恩宠。”

众人议论纷纷,一时之间,吴家油坊前已聚集了一圈看热闹的闲人。

正当人群喧嚣之际,一名眼尖之辈忽而指向东街口,惊呼道:“诸位瞧,那边来的,可是吴家油坊的小厮?”

众人闻声,皆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年约弱冠的少年郎,自东方疾步而来。他右手提一桶不明之物,桶内隐约露出一木柄,左手则紧攥着一卷书信,似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为这寻常的清晨平添了几分神秘与期待。

“伙计来了,看样子吴家油坊今日是要开门迎客了。”人群中有人轻声说道,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期待与好奇。然而,这份平静很快被一阵低语打破。

“不对劲,往日开门,吴老爹必定亲自上阵,笑脸盈门,何曾见过只派一个伙计前来?”另一人皱眉疑惑,视线在空旷的街道上扫过,寻找着可能的后续队伍,但除了这个伙计,再无他人。

“或许是我们多虑了,这伙计或许是来提前准备的,吴家油坊毕竟名声在外,开门前的琐事也不少。”有人试图给出合理的解释,试图平息周遭的不安氛围。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穿透了人群:“你们看那伙计腰上,怎么扎了个白麻布?”说话之人手指微抬,目光锐利,显然是第一个捕捉到了这一不同寻常的细节。此言一出,四周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人们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言而喻的沉重。

白麻布,在这小镇上,通常只与一件事相关——丧事。

众人的心头不禁蒙上一层阴影,各自心中暗自揣测,是不是吴家出了什么变故。昔日那个充满欢声笑语,油香四溢的油坊,是否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风雨?

沉默之中,每个人的眼神都变得深邃,不再有之前的轻松闲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未知的担忧与对吴家的深深同情。小镇的早晨,因这一幕而显得格外凝重,仿佛连阳光都不再那么灿烂,天空也似乎低垂了几分。

伙计跑到店铺门口,人群都避让开,像是在给伙计腾空,实则是不想沾上晦气。

伙计的一系列动作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得格外庄重,每一步都透露出一种仪式感。

他将桶轻轻放下,避免发出多余的声响,接着以袖代布,细心地擦拭着门板,仿佛是在为即将展现的公告做最虔诚的准备。

随着他从桶中抽出木柄,搅动起热气腾腾的浆糊,围观的人群更是屏息静观,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浆糊的香气混杂着不祥的预感在空中弥漫,伙计用那特制的布条头木柄蘸取浆糊,仔细地涂抹在刚刚擦拭干净的木板上。

那白乎乎的粘稠物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为接下来的宣告铺设了一层沉重的底色。

随后,伙计缓缓展开手中的长纸,那是一张告示,承载着吴家油坊今日不寻常的消息。

他仔细对准位置,双指捏紧纸张的上角,轻柔而坚定地贴合在那片白色之上,仿佛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

接着,伙计用指尖沿纸张中心向外推平,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专注与尊重,直到整张告示服帖地覆盖在门板上,没有一丝褶皱。

工作完成后,伙计没有多做停留,提桶向东街口走去,留下身后那一块无声却引人注目的公告,以及一群交头接耳、心中充满猜测的镇民。

他的背影逐渐远去,而吴家油坊的门面,在这张新贴的告示映衬下,显得更加沉寂,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众人在伙计离开吴家店铺的门槛之后,犹如潮水般迅速聚拢,争先恐后地探求消息。前列几位略通文墨之士,匆匆浏览纸面上的信息,随即惊呼道:

“吴老爷子死了!吴家油坊要卖了!”此言一出,人群仿佛被惊雷劈中,喧嚣四起,议论纷纷。

而今吴宅,早已撤下了门楣上的福字与对联,取而代之的是灯笼覆上了沉痛的白纱。宅内仅余幼女吴玉君,以及柜上的代理掌舵人孟凡进。大堂中央,一块素白覆盖之下,静躺的正是吴家油坊的顶梁柱——东家吴良梅。

孟凡进身着翻领束腰短衫,头裹简朴布巾,正极力安慰着神色哀凄的吴玉君。

“二当家!”

“少东家可有下落?”

“尚未。无论是听月楼的雅座,还是得心寓的清幽之地,皆无少主踪迹。就连顾七爷的秘密赌坊与冯四郎的隐匿花阁,也遍寻不到有关少东家的消息。”

“哎,这如何是好?丧仪的队伍就快到了,少东家仍旧渺无音信。”

自昨晚起,孟凡进便守在吴家,因少东家吴蟠外出未归,家中主母吴严氏又早年仙逝,独留幼女吴玉君承欢膝下。忧虑一个女子难以独力支撑大局,孟凡进这几日来夜夜守候,白日稍有闲暇亦必至,使得吴家油坊暂时闭门谢客,沉浸在一片哀悼之中。

“你且留下,在丧礼队伍到了,但凡何处需帮个忙的,你就搭把手。”孟凡进对身旁的伙计沉声嘱咐。

伙计闻言,恭敬地欠身,默默走向门外,静待丧礼队伍的到来。

吴玉君的哭泣声如同断线的珍珠,洒落在吴老爹冰冷的身体上,她紧紧抱住父亲,身体因抽泣而不时颤抖,偶尔的咳嗽与干呕更显其心痛欲绝。

孟凡进见状,不便强拉,只能屈膝于旁,以温言软语抚慰,希望能减轻她的悲痛。

随着早晨讣告的张贴,晌午时分,吴家门口已聚集了不少前来吊唁的人群,络绎不绝。孟凡进拿出几两碎银,吩咐伙计购买肉菜,以供办理丧事的工匠们食用,确保一切事宜有序进行。

灵棚搭建完毕,丧事所需之物一一备齐,治丧的领班恭敬地对吴老爹遗体行礼后,转向孟凡进询问:“望主家节哀顺变,如今一切准备就绪,请问孝子何在?”

“还望宽限,少东家目前外出未归,我们正在积极寻找。恳请各位师傅稍作等待。”

“好吧,最多再等半个时辰,以免冲撞了逝者,不吉。”治丧领班面露难色,勉强答应。

接近未时二刻,吴家门前忽然一阵骚乱,一名伙计匆忙赶来,伏在孟凡进与吴玉君面前低声道:“石祥带人过来了。”

吴玉君身着孝服,跪在父亲遗体右侧的草垫上,孟凡进则盘坐于她身旁。

“孟叔,石祥带人来,难道是想趁火打劫,闹事不成?”

“不会,石祥还不至于如此胆大妄为。死者尊严不可侵犯,他若真敢在此时生事,日后在吴兴县怕是难以立足。”

孟凡进示意伙计扶他起身,决定亲自去面对石祥,探明其来意。

未等孟凡进起来,石祥手下的人像牧羊犬一样,赶动着如羊群一般的人群。赶出一条三人宽的道。

道路中央头一个走着的便是石祥,约有七尺身材,清瘦高挑。穿着一袭透纱青衫,衣襟飘逸,腰间束着玉带,头顶着飘飘巾。身后跟着两个小厮,走至院内便停了。

未等石详说话,左侧的伶俐小厮便身形一闪,敏捷地越至灵堂之前。他跪在质朴的蒲团之上,额头触地,完成了三次叩首之礼。随后,轻轻点燃数张泛黄的纸钱,任由其化作袅袅青烟,方缓缓回归至石祥的身后,静默伫立。

“这地方真他妈偏。”石祥说完就啐了口痰在地上。

“吴蟠人呢。”石祥冷冷的说道。

“少东家不在。”孟凡进也不怯他,同样冷冷的回道。

“在不在不干我事。我只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吴蟠欠了我一万贯,又欠了杜瑞芝杜公子三千贯。现有字据在这。”石祥说着便从怀里拿出吴蟠签了字,按了手印的字据。“白纸黑字写着呢。杜公子家大业大不在乎这几千贯。可我不行,家里上上下下,人情往来可都得靠这钱来打点。”

“石公子。刚才你也算是给我们东家上了礼,我称你一声石公子。俗话说‘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你石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着也不差这一万贯来周转人情。”孟凡进不失风度的挺着腰板说道。

石祥的小厮机敏地递上一把凳子,他顺势坐下,姿态显得更加从容不迫,“这不是你该操心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以为躲得了初一,就能躲过十五。若今天吴蟠拿不出这一万贯,明日我石祥定要闹到县衙,到时候,事情可就不止还钱那么简单了。”

孟凡进心中五味杂陈,深知自家少东家的行踪的确难以解释,而石祥的威胁并非空穴来风。他侧目一瞥,吴玉君,此刻已六神无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言语哽咽,似乎已经预见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

过了一会儿,孟凡进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怒火,他再次向石祥行了一礼,尽管内心波涛汹涌,表面却不得不保持镇定。他明白,为了吴家的未来,即使面前是龙潭虎穴,也必须硬着头皮闯一遭。

石祥本来是正襟危坐,瞅见孟凡进过来,便将身子侧坐,别过脸去。后又听他说了这番话,扭过头,养着他的脸说道:“这才像是个样子。看你这么大年纪了还像这样求人,我也不忍心。罢了,我就发个菩萨心肠吧。”

“那是最好。那是最好。”

“我给你们三条路。这第一条就是将这吴家油坊抵押给我,从此跟你们姓吴的是一点儿瓜葛也没有。第二条呢就是让吴玉君给我作妾,这欠的一万贯就当是给她的彩礼和入这吴家油坊的股。第三条嘛…她吴玉君要是不愿作我的小妾,那就别怪我到时候把她充作官妓。”

孟凡进闻毕,怒意如潮涌动,面色霎时阴沉,却强行按捺未发。他心底透亮,此刻吴家身陷囹圄。

唯有一个办法:即是以售油坊之资,偿清石祥之重债。正因如此,晨曦初现时分,他便已悄然遣派心腹前往油坊,将那张满载无奈的讣告高悬门楣,其文末更暗含出售油坊之意,标价务必过万贯钱钞。

孟凡进身形一凛,寒气四溢,缓缓转身,踱步至吴玉君身侧,以坚毅之语宽慰道:“玉儿莫怕,有孟叔在此,天塌亦能撑起。”

吴玉君闻言,声线颤抖,细若蚊蚋般呼出一声“孟叔”,双眸刹时氤氲,泪珠滚滚而下,她低首掩面,泣不成声,嗓音几近嘶哑,尽显无助与悲凉。

正当申时渐逝,夕阳垂暮之际,石祥静坐于庭院之中,两名小厮正指挥人手搭建起一座简易的庇荫棚。

孟凡进与吴玉君依然守候在简陋的灵堂之下,其中吴玉君侧身蜷曲于稻草之上,沉入梦乡;而孟凡进,则与几位伙计一道,坚守在灵柩之畔,默默守护。

丧事的喇叭已数度响起,却仍未见吴蟠的身影。

“这孝子究竟在何处?天色已晚,晚间还需孝子主持焚烧纸钱之礼。“主办丧事的头领向孟凡进投来询问的目光,期待他能有所决断。

孟凡进心中虽忐忑不安,嘴上却坚定答道:“师傅请放宽心,定能在夜幕降临前寻得我们少东家,绝不会误了大事。“

……

丧礼初毕的那夜,吴家的大门突遭一阵急促而猛烈的敲击,声响之巨,似要将门板震裂。

这突如其来的响动令吴玉君心惊肉跳,她僵立原地,偶尔战栗着后退几步,不敢轻举妄动。

此刻,孟凡进正在吴老爹的房内整理遗物,也被这敲门声猛然惊扰。他屏息凝听,跪于床沿,右手持鸡毛掸子悬空不动,仿佛一尊雕塑,而左臂支撑着身体,姿态宛如蓄势待发的小马。

“速速开门!我们来自京城,要找吴家油坊掌柜吴良梅!快开呀!“

孟凡进步入厅堂,轻轻瞥了吴玉君一眼,暗示她回房躲避。随即,他紧束腰带,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走向大门。

“来了来了。“

然而,未及孟凡进完全解开门栓,双扉已被外力推开。

“聋了吗?敲这么久!“

孟凡进连忙弯腰道歉。定睛一看,门外竟是几位官差,约莫七八人,簇拥着一匹枣红骏马,马上端坐一位身穿深蓝绸缎骑装的贵人,腰缠七宝镶嵌的玉带,胸前佩挂一块和田桃花美玉,面容俊朗,唇红齿白,剑眉斜飞入鬓,星眸闪烁,下巴留有两撇精致的小八字胡。

“宋大人?!“孟凡进初感惊讶,旋即转为欣喜,连忙侧身让路,恭迎这一行人马入内。

孟凡进起初静立于门侧,随即应宋大人的召喚,趋步至其身侧,详述近日吴府种种。其言辞恳切,将吴家油坊的现状一一道来。

“那么,吴家油坊现今的营生如何?“

“全仗大人洪福,虽难言繁盛,却也勉力维持。“

宋大人嘴角微扬,轻哼数声,道:“莫非其中有何隐情,你私下对他们的买卖动了手脚?“

“大人明鉴,小人实乃冤枉。“

“罢了,今日之行,实则有求于你。“

“大人错爱,小人心存感激,唯恐了大人之事,届时万死难辞其咎。“言毕,孟凡进迅即跪地,双手触地,神色紧张,诚恐万分:“小人必当竭尽全力,还望大人宽恕万一。“

“起身吧,年岁已长,不宜如此。“

“我给你带来一人,待你亲眼所见,自会明白。“宋大人言罢,向一旁侍立的官差示意。那官差心领神会,悄然至门外,吹响低沉的口哨。

少顷,两名身披黑斗篷,头戴斗笠的魁梧汉子,挟持着一名满身酒气的男子步入庭院。

孟凡进缓缓上前,借着官差火炬的光芒,凝眸细视。

“少东家!“这一声呼喊,似惊雷贯耳,孟凡进面容愕然,如同遭受重击,半晌无语。旋即,他转身背对宅邸,声音陡然提高,再次呼唤:

“少东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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