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家酒店(2 / 2)

薇薇虽然没有多少知识,但她有底线,毅然决然离开了这做随时会坍塌的“围城”。

一晃,十年就过去了,薇薇也三十岁了。

对女人而言,二十岁到三十岁的光阴比钻石还宝贵,而薇薇主要的生活就是在不同的围城里转来转去。每一场婚礼,夫妻双方的誓言都感天动地,可到最后,婚姻只剩下算计了。

薇薇发现:恋爱的时候,他心里总是算经济账;分手的时候,他总是打感情牌。

最后,薇薇对婚姻彻底失望,一个人去了广州,当了一名美妆博主。

当年,我刚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根本猜不到十年后会发生的事情。出了电梯,在大厅的拐角处,我心中想的是:等我初中毕业的时候,我要来致远大厦和好哥们搓一顿!

等我们回到大厅的时候,婚礼已经开始了。

场面很热闹,宴席上闲话不少,喝酒声、吃菜声、谈笑声、逗趣声不绝于耳。

真正令村民安静的是舞蹈表演。

致远大厦不仅提供婚宴服务,还提供舞蹈服务、婚礼录像服务,终归是婚庆服务一条龙,只要花钱,一切都可以办到。才哥出手阔绰,对此毫不吝啬,购买了婚礼一条龙服务。

我所在的酒桌最接近舞台,对台上的舞蹈印象相当深刻。那四位跳舞助兴的姐姐,身材高挑,舞姿优美,在半个小时的表演中,她们换了四种舞蹈,服饰也不与舞蹈相符,我觉得她们都很好看。

和我坐一个酒桌的人都是年轻的单身汉,他们一声不吭,只是盯着舞台。我们村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绝大部分村民这次是第一次看现场舞蹈,谁不激动?谁不欣赏?在他们发呆的时候,美食就属于我自己了,我趁机大快朵颐一番!

婚礼进行到一半,苏明光走上舞台,接过主持人手中的话筒,呼吁全村老少爷们儿举杯为新人庆祝。

苏明光在村里话很多,也擅长插科打诨,是个话痨儿,他和苏明德是发小,又是堂兄弟。只可惜他上台之后话不成句,腿打哆嗦,他说了三遍,村民们只是看着大笑,像看猴子一样,苏明光顿觉大囧,脸红到了脖子根,看到他这副模样,司仪小姐顺势接过话筒,用普通话嘹亮地说:“请大家共同举杯,为新人送上满满的祝福”。

村民们这才起身,为新人干杯。

祝福结束,大家又重新坐好,我听到旁边一个妇女说:小光平时话很多,怎么一到台面上嘴就不行了。

旁边几个妇女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这便是我关于致远大厦的记忆。

经过这次婚礼之后,我再也没有去过致远大厦了。

芙蓉宾馆是政府管辖的产业,采用招标承包制,一个承包期限是4年。毫无疑问,能承包芙蓉宾馆的人必定非同一般,这样的老板也一定能像芙蓉花一样幽香飘远,沁人心脾。

芙蓉宾馆提供餐饮和住宿服务,在2010年之前,它是吴县唯一一家三星级酒店,既然挂上了星级,它的接待服务便是无可替代的,上级领导来吴县视察,一般会住在芙蓉宾馆里。

算下来,这三家酒店,我去过次数最多的就是芙蓉宾馆了,并且光顾的时间集中在初一下学期。

初一的时候,我有很多奢望,那时,家里相继添置了洗衣机、冰箱、VCD等家电,这让我对未来充满了理想的愿望。

愿望有大有小,往大处讲,我想去BJ吃烤鸭,想去天津吃“狗不理”,想坐飞机去泰国看大象;往小处说,我想去如意海鲜城吃螃蟹、吃大虾。

我的想法很美好,父亲对我所有的愿望也都打了包票,他承诺等初二暑假就带我去BJ旅游,吃烤鸭,看动物园。

初二刚开学,父亲的合伙人夏道贵就让自己的女儿夏香香担任了会计,管理工厂账目。那时候,父亲还不知道木板厂生意看似红火,其实钱早就落入夏道贵的口袋了。

坚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在夏道贵父女的破坏下,木板厂终于倒闭了,夏道贵父女也消失了,而父亲作为工厂所有者,欠了一屁股债。

面对负债,有人选择勇敢接受,从头再来;有人选择拒绝相信现实,把压力传导给家庭,开始内耗。不幸的是,父亲属于后者。从此,我就告别了和睦的家庭氛围,取而代之的是父母争吵不休的日常。

债主催债带来的压力和父亲拒绝相信现实的压力合二为一,父母的相濡以沫变成了一地鸡毛。

大学毕业后,我意识到,其实每个人都是一座小岛,有的岛屿与其他岛屿联系紧密,有的岛屿主动往茫茫大海里飘荡,让自己与世隔绝,不仅如此,这些孤岛还在波涛汹涌的海水中布下无数鱼雷,一旦感触到外界拜访的信号,就迅速点燃引线,主动断绝来之不易的联系。

父亲就是这种心态,在他的内耗下,亲朋好友反目成仇,我也被他教导成了偏执的性格。

初三下学期,家里日子相当窘迫,连白面都吃不上了,只能吃便宜的玉米面、杂面,但是父亲每天抽一包烟的习惯没有变。由于缺乏营养,我两条腿总是在晚上抽筋,疼到睡不着觉。母亲提出让父亲戒烟,给我买鸡蛋吃,补充一下营养,他不吱声,母亲再提议,他就发火,骂我娇生惯养,不能吃苦。

二零零四年中考,父亲忙着干活儿,委托邻居叔叔送我去中考考点,第一天中午,邻居叔叔送我途中被一条横穿马路的黄狗撞倒了,我摔了腿,当时摩托车速度并不快,邻居叔叔摔了一下没什么事,我的腿磨破皮,疼痛难忍,去医院治疗,耽误了考试。

到了医院,我就开始发烧了,医生说伤口感染了,打吊瓶打了两个多月。

后来,我复读了初三。

二零零五年,我考上了高中,但父亲的态度并没有改变,家里的氛围很紧张,充满了火药味,不管这股火药来自于债主,还是来自于亲友。氛围很压抑,我在家并不快乐,这样的生活一直到我高中毕业。

二零零八年六月十四号,早餐的时候,父亲边看电视,边说话:“你高考过了,也长大成人了,在家里不能一直闲着,旁人会说闲话,得去干点儿活,挣点儿钱,给大学攒点儿学费。”

母亲也在旁边帮腔,怂恿我去打暑假工。

六月九号,高考一结束,班里就有同学去江苏电子厂打工去了,我想到这里,便对母亲说:“我有同学去江苏电子厂了,要不,我去网吧问问他,看看他们厂还要不要人?”

“上网的不是好东西,”父亲否决了我的提议,他对网络丝毫不理解,凡是他不理解的东西,就选择诋毁和谩骂。

母亲说:“这样吧,你去如意海鲜城端盘子去吧,当个服务员,离家近,我和你爸也放心。”

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同意母亲的提议。听到我同意,她连忙给一个熟人打了电话,双方约好明天九点去如意见面。

后来我才知道,在和我商量打工之前,母亲已经托人介绍我去如意海鲜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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