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14(2 / 2)

婆子腿脚几欲软了,裴昭鄞才淡淡道:“下去吧。”婆子如蒙大赦地退了出去。

裴昭鄞道:“宜君有了身孕,不宜去人多眼杂的地方。”

江文景心里有些失望,但裴昭鄞说得对,宜君月份大,万一推搡中出了事,反而不值当。

两人用过了哺食,裴昭鄞照例去书房看书,江文景看着天上转瞬散去的火树银花,不由得想到明白那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的寂寥惆怅之感。

“这么想出去?”男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裴昭鄞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江文景蓦地回神,咬了下唇,并未否认,她抬起头看向走过来的男人,眼里有些小心翼翼地期待,“二爷会做花灯吗?”

裴昭鄞坐到她身边,笑道:“我身在工部,对这些匠人的东西略知一二。”

江文景眼睛更亮了,“妾身以前在外祖家,六表哥就会送妾身各种花灯。”

她说得这般明显,裴二爷那么聪明的人怎会猜不出来。

裴昭鄞看人时眼睛很专注,就会显得极为深情,但这一切都是表象。

他抬起手,碰了碰江文景的脸,温声道:“我不是说过,你若喜欢,就去账房支银子让下人去买。”

江文景这次不想听他的敷衍,不知哪来的固执,“二爷既然会做,给妾身做一个好不好?还省了一笔银钱。”

裴昭鄞放下了手,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阿景,你嫁到裴府两年,也不是小孩子了。”

裴二爷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严厉,静静地看着她。

江文景有些失落,更多的是那股铺天盖地的孤独之感。但转念一想,裴二爷那个位子,又是新帝宠臣,平常公务都忙不过来,怎会做这种东西。更何况裴二爷尊崇儒学,女子理当三从四德,哪能像她这样对丈夫有如此闺房之乐,不成体统的要求。

……

裴昭鄞本是要去书房将公务理完,回去时正有侍卫寻他,便套马出了府。

来人是当朝长公主的二子戚圳,也是裴昭鄞的同科进士,同窗好友。两人情谊之深,在书院时曾抵足而眠,后来考中后他反而无心为官,云游四方,但两人却始终未断联系。

“多年未见,兄长可好?”戚圳在外散漫惯了,衣着随性不羁,一袭青布袍,腰上挂了一个褪了色的香囊荷包,门庭遮了几缕黑发,脸上风霜可见。

裴昭鄞回之以礼。

两人落座,遣退了下人仆从,开坛畅饮。

“多年不见,阿兄还是跟当初一样。同窗时我就知阿兄有大才,果然不出所料,在练几年资历,那内阁首辅岂不是探囊取物!”戚圳此人,受长公主庇护长大,说话最为随行,从不拘小节,若在官场,想必早得罪一大半的人了。

裴昭鄞斟了酒水,“贤弟慎言。”

戚圳抹了把嘴边的酒渍,“知阿兄谨慎,此处有我的人看守,阿兄不必忌讳。”

“阿兄可知我这几年在何处落脚?”

裴昭鄞掀起眼看他,不紧不慢饮净了杯中的酒水,在桌案上写了两字。

戚圳见之大惊,敛了散漫,整袖起身,端端正正地跪到地上,以头触地,“谢阿兄救命之恩。”

“我能保你一次,但不能次次都由我出手。”裴昭鄞让他起来,“你既有安民之心,不如回到朝中,亲自请封六安布政使司,你有当年功名在身,届时再由我助你,必能成事。”

“多谢阿兄!”戚圳眼眶激动含泪,八尺高的汉子几欲悲恸得哭起来。

戚圳并未提及当年之事,关于他为何弃掉功名利禄,乃至长公主之子的身份,未言二字。那些往事他不想去提,而今他只管好六安的那些兄弟就够了。

此事一过,戚圳心头如同落下一块大石,顿时痛快起来。

过了戌时,城中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震震。

戚圳这才记起来今日是十五,他笑着看向脸色淡淡的裴昭鄞,“我没记错,阿兄已经成亲两年了,怎的这般晚还不回去陪嫂嫂?”

裴昭鄞举杯的手顿了下,记起她跟自己要花灯的事,也不知为何对一盏灯如此执着。她素来乖巧,此事上却故作听不懂自己的话,不依不饶。他自幼饱读诗书理学,自然不会为讨妇人之愉而屈尊降贵地做那等无用之物,只当她是孩子玩闹,冷一冷便能明白事理。而且最近确实太纵着她了,宋家的事,江家的事,还有裴远洲,裴昭华,一个个围在她身边,他不太想让她见到那些可以牵动她情绪的人。

但听到自己拒绝后,她眼一瞬暗淡下去的光,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口,沉沉的,滞郁憋闷。

他一口喝掉杯里的酒水,淡笑不语。

戚圳觑了眼,憋着没敢说话,心道阿兄这笑实在难看,莫不成与嫂嫂置气了?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