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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意的骨节分明的手,按在了腰间的短剑上。
孟天河不看他,只盯着夜市上遇到的女修,语气有几分古怪:“先前夜市一事,是你骗了我弟弟。等我找回了他,再来找你算账!”
他明明很憎恶,但是语气又说不出的怪,像是咬牙切齿,但又黏着几分纠缠不清。
凌飞琼自问也不认识他,她瞥了一眼磨刀霍霍的小兽医,想了想,自己进秘境就是挖宝的,且不要跟这种人浪费时间,也不要给小兽医找麻烦。
“好,我等你。”她随口道。
孟天河心中的热气一下子变成云雾,升了上去。他的脸上还是苦大仇深的样子,冷哼了一声,踏剑离去。
在他走后,凌飞琼自言自语:“真麻烦。”
只有系统施法成功,在识海里狂喜。
谢意心中也有几分烦躁。
只是他没有立场说什么,当凌飞琼看向他的时候,他收敛眼底情绪,朝她淡淡一笑,手指从短剑把柄上松下。
凌飞琼静静看了他一眼,道:“我们走吧。”
“好。”他颔首。
俩人默不作声朝前走,路途中,又抓了几只从沼泽里窜出来的小兽,采摘几朵毒花。
虽说前十名寻到出口,离开秘境的修士可以进入下一轮试炼,但是很多修士都抱着寻宝的心思来的,并不急着找出口,凌飞琼也不例外。
她准备做一套护身法衣,根据临渊灵晶上记载,需要寻找上古冰蚕丝,然后用炉火炼制。
秘境历经千载,生生不息,里面有许多上古生灵,相传有人在此见过冰蚕的踪迹。
不知不觉,天黑了。
他们还走在辽阔的草原上,夜幕上星光闪烁,让她想起了临渊仙境,不知这天穹之上的点点星光,是否也是仙人留下的灵晶。
凌飞琼与风雪,准备在水源边上歇息一晚,各自搭了一个小帐篷。
她从临渊仙境里搬出不少红薯,丢在土坑里。
火势起来,红薯的香味传来,她闲来问风雪:“你真不管那个人了?”
谢意想了下,才想到她说的是方煜,皱眉道:“你不知,他欺骗我表妹年幼无知,还曾撕掉你给我写的信。”
凌飞琼没想到这事还扯上自己,怔了怔:“啊?为什么?”
这是什么逻辑?
他的表妹既然心有所属,撕她的信做什么?
她自认信的内容,绝无半点暧昧,都是朋友之间的问候罢了。那时若知他心有所属,是断然不会给他寄信的。
她盯着风雪。
谢意垂眸,火光在他的眼瞳里闪烁,白衣白发,仿佛落下的一片轻羽。
他在犹豫。
若是要往下解释,只能在说出实情,和继续隐瞒身份中二选一。他已经欺骗她很久了,不想再骗她了。
谢意在心中也曾预演了无数遍说出实情的场景,无外乎是她大吃一惊,勃然变色,质问他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害得她修为全废,孤苦伶仃。
或者是,她不屑于再跟他说一句,就此绝交。
他痛苦地闭上眼。
寻思良久,谢意终于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秘境之中,不适合孤身一人闯荡,他想陪她,走完这最后一程。
是的,最后一程。
谢意躲闪着她的目光,轻声道:“是这样的,方煜在雾山时,凡事都擅作主张,撕毁信件,只是其中之一。”
“原来如此。”
凌飞琼瞬间懂了,原来这个叫做方煜的化气境修士,意图通过他的表妹,谋取他的家产。
难怪小兽医忍不了。
又是情敌,又是算计他家产的小人,比凌天威还可恶。她看着风雪的眼神,又多了一丝怜悯。
她想安慰他几句,柔声道:“你也不容易……”
话未说完,系统在识海里连连冷笑。
“怎么了?”凌飞琼察觉到系统的怪异,没继续往下说。
“没,没,”系统心道还不是时候揭穿恶毒男配的面具,但又不想让他获得宿主的怜爱,冷笑道:“我是觉得小兽医太不争气了,竟然被人钻空子。”
然而在凌飞琼的心里,此时此刻的小兽医,真是弱小无助又可怜,她毫不客气地怼系统:“你这是受害者有罪论,难道你找错了宿主,也怪你自己不争气吗?”
“当然不是!是因为他——”系统赶紧咬住不存在的舌头,将骂谢意的话咽了下去。
怼完系统,凌飞琼又继续之前的安慰:“风老板,其实你对你表妹的感情,我可以理解……”
谢意以为她说的是担忧亲人的感情,安静地点了点头。
“不过,”凌飞琼话锋一转,劝慰道:“你表妹虽然心有所属,但是遇人不淑,早晚醒悟,你还是有机会的……”
他茫然道:“什么机会?”
她想起当初山洞那一幕,只觉得当时在生死攸关,太过于惜命,以至于险些玷污了小兽医的清白,现在人家心有所属,顿感无地自容,只有帮助他达成所愿,才能化解当时的尴尬。
凌飞琼道:“帮你追回你表妹……”
谢意难掩眼底的震撼。
她在说什么?!
自己什么时候对表妹心有所属了?!
他太过震惊,都无心去听凌飞琼之后的话:“……你们从小青梅竹马,彼此的情感基础是有的,可能缺少沟通,才会被人挖了墙角。”
谢意听着,手不觉发抖,心中苦涩难言。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仿佛都是用锋利的刀子,割开自己的心,最后鲜血淋漓,只剩下灰白的躯壳。
他难过道:“我没有……”
凌飞琼鼓励他:“要勇敢。”
“我没有对表妹心存爱慕。”他抬眸,一字一句,坚定道:“凌姑娘,或许我说了什么让你误会了,我与表妹之间,是亲人。”
她又一怔。
谢意索性将话说得更明白一些:“我表妹名唤星星,我与星星的母亲,是亲姐妹。她们都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还有父亲照料,星星流离失所。因为有共同血脉的缘故,我们都生来患有家族恶疾,我与星星,比寻常的表兄妹,又多了些惺惺相惜。”
凌飞琼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家族恶疾,又吃惊,又心疼。原来他懂药理,用毒,是因为自身有不治之症。
她的眸光暗了下来,不敢看他的神情。
天穹星光闪烁,谢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但又不敢解释他那时的心境。他心情激荡,伴着苦涩与绝望,缓缓道:“所以星星找了道侣,我很担心。”
她沉默了很久,方才轻声道:“能医治吗?”
“我不知道。”
她得知了真相,却比得知真相之前更难过了。土坑里的火苗弱了下去,她用一杆废箭拨动几下,却发现红薯少了一半。
凌飞琼之前放了四个红薯,现在只剩两个了。
难道是记错了?
她半信半疑,将两个红薯拨了上来,又往里面放了四个。
“吃吧。”她将烤红薯拨了过去。
谢意道:“凌姑娘,我不饿。”
她点了点头,也不多说,等红薯皮凉了些后,开始剥皮。一阵风吹来,带走了红薯的香味。
过了会儿,远方的黑暗中,亮起一点微光。
她抬眸望去,谢意也注意到了,低声道:“是个剑修。”
“气息有些熟悉。”
“孟天河又回来了?”
凌飞琼摇头,她想,应该是另外一个剑修。不多时,一个神采飞扬的修士,从剑上跃了下来,看着她笑道:“师父说得果然没错!”
她也笑了,起身迎接:“师兄,师父来了吗?”
“没有,”慕少羽唇角勾起,看了一眼火坑:“师父说了,有烤红薯香味的地方,一定有师妹!”
“……”
看来停云子对红薯的怨念颇深。
慕少羽看到了风雪,顿时有些不爽,没想到他还在。正想着,对方起身:“慕道友。”
“风老板风采依旧。”他抱着剑,哼了一声。
凌飞琼生怕他俩又掐起来,赶紧招呼师兄:“来师兄,吃点烤红薯吧,我的储物戒里还有点酒,本来打算给师父的,你可以先尝尝。对了,师父呢?”
他坐在师妹的旁边,漫不经心道:“师父当然喝酒去了,他又不在乎什么问仙大会,说这是五大家族搞出来骗人玩的,为了在太羲城多收点税。若不是图那一万块灵石,我也不来了。”
慕少羽还记得要给师妹还债,他觉得,只要还清债,师妹就自由了,不用再跟这个风老板虚与委蛇。
凌飞琼笑了笑:“吃红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