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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俊挡在门口,不让护士进。

他得意地往回看了眼秦嘉,勾起的唇角尚未放下,迎面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眼前再度冒金星。

“谁?谁打我?!”

安俊捂着脸抬眸,不期然地对上了一双目光如炬的眼睛。

他定神一看,瞬间没了气势,“沈、沈董,您、您怎么来了?”

沈雨舒冷笑,“我再不来,我女儿要被你饿死了。”

“女儿?”安俊闻言脸色大变,他侧身让路,扶着旁边的律师,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您的女儿该不会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之前找人调查过秦嘉的底细,资料上面明明说……

可是,如果她是秦家千金的话,以秦沈两家的实力,造一份假的身份资料,完全不成问题。

难道说她真的是……

安俊的一颗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他颤颤巍巍地转身,站在墙角,暗中观察沈雨舒和秦嘉的互动。

听闻秦家千金并不受宠,如果传闻为真,那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毕竟,他身后有陆家撑腰。

谁会为了一个不怎么喜欢的女儿,去得罪陆家人呢?

病床边,护士立起小桌板,将香喷喷的饭食一一摆在桌面上。

秦嘉看着眼前的食物,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顾不上品尝味道,此刻的她,只想把自己的肚子填饱。

“嘉嘉,慢点吃。”沈雨舒忍不住叹气,“没人跟你抢。”

这话落进安俊耳朵里,他稍稍放下心来,女儿饿成这样还要管她仪态,看来沈雨舒平时对秦嘉十分严厉。

这种严母,大概率以利益为先,不会冲动地对他下狠手。

秦嘉狼吞虎咽,终于填饱了肚子。护士将碗碟撤走,她拿纸巾擦了擦嘴唇,怔怔地看向旁边的女人。

刚吃饱,大脑处于宕机状态。

她没来得及调资料,话先问出了口:“请问你是?”

沈雨舒赫然愣住,捕捉到女儿眼底的陌生,眼泪霎时夺眶而出,“嘉嘉,我是妈妈呀,你不认得我了吗?”

她情不自禁地抱住秦嘉,一遍又一遍道歉:“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是妈妈害你受苦了。”

“如果我不逼你去甄原证明自己,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妈妈?她是原主的妈妈么?

秦嘉喃喃地重复“妈妈”这两个字,内心酸涩不已。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母亲了,久到连母亲的面容都要记不清了。

而现在,有这么一个女人从天而降,给她饱腹的食物,抱着她,一遍又一遍道歉,对她说“你受苦了”。

压在心底数百年的情绪,在这一刻悉数被释放,秦嘉再也忍不住,抱着沈雨舒大声地哭了起来。

交织的哭声在病房里回荡,安俊彻底破防,身体贴着墙壁偷偷往外溜,快到门口时被一道黑影拦住。

他看着眼前的彪形大汉,小声说:“兄弟,行个方便。”

“钱不是问题。”

保镖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面无表情地向前一步,轻易地反剪住安俊的双手,把他扭送进去。

安俊被大汉按着,没多久体力不支跪倒在地上。

房内哭声渐息,沈雨舒拿纸巾擦干眼泪,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

“安俊,你给我女儿吃了什么药,害得她连我都不认识了?”

男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双.腿.间.的衣服布料被水渍洇出痕迹。

沈雨舒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没胆量的东西,真是晦气。”

“把他拖走,饿上两天两夜,再交给警察局。”

“陆家那边我去说,谁敢帮他,就是跟我沈雨舒过不去。”

时隔多年,秦嘉再一次体会到当小孩的感觉。

她贪恋母亲的怀抱,像小兽一般躺在沈雨舒怀里,拦腰抱着她不肯撒手,仿佛眼前的女人真是自己的妈妈。

“妈妈,我以后会乖乖听话,做个好孩子,求求你和爸爸不要离开我,别抛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秦嘉的思绪飘到与父母失散的那几年,她在虎口下求生,好几次被咬得鲜血淋漓,疼到夜不能寐。

那个时候,她心心念念父母来找她,带她回家。

然而现实令她无比绝望。

她在恐惧和痛苦中度过了最难熬的几年,后来她渐渐练出胆子,学会了自保,最终在森林里活了下来。

如今坐在明亮的房间里,回忆起那些至暗时刻,秦嘉仍然会害怕得浑身发抖,一如小时候。

沈雨舒看着哭到发抖的女儿,一颗心狠狠揪在一起,身上跟针扎了似的疼。

她不知道秦嘉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此刻的秦嘉就像是刚出生的幼兽一般,十分缺乏安全感,渴求着母亲的庇护。

沈雨舒抱着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嘉嘉,说什么傻话呢?妈妈怎么会抛弃你、不要你呢?”

“你放心,无论如何,爸爸妈妈都不可能扔下你不管的……”

女人温柔的话语将秦嘉逐渐拉回现实,她慢慢坐起来,睁着一双泪眼,卷翘的睫毛坠着晶莹的细珠,十分惹人怜爱。

秦嘉怔怔地看着沈雨舒,异常认真地问她:“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会抛弃我么?你确定?”

如果她的话不假,那在之前的世界,原主为什么会被扫地出门?

被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直愣愣地盯着,沈雨舒的心重重地跳了下,没来由地心虚起来:“嘉嘉,你怎么会这么问呢?你是在怀疑爸爸妈妈对你的爱吗?”

“我们当然是爱你的。”

秦嘉没说话,沉默地看了她好长时间,小声问:“我能抱抱你么?”

沈雨舒愣了片刻,点头。

“当然可以。”

秦嘉抱着沈雨舒,脸搁在她肩侧,静静地享受着此刻的亲近。

沈雨舒轻抚秦嘉的后背,温声细语:“嘉嘉,妈妈知道你是一个认真努力的好孩子,你在甄原的表现,我跟你爸爸都看在眼里,我们为你高兴。”

“好孩子,你现在才23岁,你的人生还很长,以后成功的机会多着呢,不用急于一时。你要是自己把自己压垮了,妈妈会伤心的。”

女人的话音很轻,像一阵微风吹过秦嘉的耳畔。她囫囵听着,烦闷的心一点点安定下来。

原来,被妈妈照顾是这种感觉。

这感觉真好。

她默默地想。

秦墨赶到榆城市中心医院时,已经是深夜两点半。

沈雨舒从VVIP病房出来,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姐睡着了。”

“别吵醒她。”

秦墨往病房里看了一眼,淡淡收回目光,跟着母亲去隔壁的休息室。

“妈,医生怎么说?”

沈雨舒揉着发麻的手臂,叹道:“医生说,她精神压力过大,加上药物刺激,可能损伤了脑子。”

“具体的状况,等明天做完全身检查才能确定。”

秦墨蓦地愣住,“谁下的药?人抓到了么?”

“安俊干的。”沈雨舒沉声说,“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

“安俊?”秦墨蹙眉,“陆二爷新收的那个干儿子?”

“那个草包居然敢对姐姐动手?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沈雨舒自责道:“都怪我,当初就不该低调,我以为这样可以保护她,结果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

说着说着,她想到秦嘉之前看她的那个眼神,顿时心如刀绞。

秦墨见状,轻轻搭上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她。

一阵沉默过后,秦墨忽然想到什么,主动开口:“妈,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爸爸?”

沈雨舒闻言冷静下来,忙道:“别,别告诉他,他一向对嘉嘉有偏见,告诉他只会让嘉嘉的状态变得更糟,不利于她恢复。”

“那陆家那边……”秦墨欲言又止,“您要弄陆二爷的人,他会甘心么,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沈雨舒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当初他塞人进甄原,我已经给他卖了天大的面子。现在他那个狗屁干儿子害得嘉嘉神志不清,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她说着顿了顿,倒了杯温茶,润了润喉咙,“过几天有个高规格的慈善晚宴,据说陆家那几位都会去。到时候把你姐带上,咱们一起去讨个说法。”

秦墨嗯了声,不经意间看到沈雨舒还在揉胳膊,他好奇道:“妈,您的胳膊怎么了?不舒服?”

沈雨舒无奈地扯了扯唇,“你姐姐害怕,抱着我好几个小时不撒手,我一直安抚她,这不,胳膊麻了。”

秦墨若有所思,“那我给您按按?最近跟按摩师傅学了几招,挺有用的,您要不要试试?”

沈雨舒笑,“你还学这个?”

秦墨半开玩笑,“没办法呀,最近公司项目资金难收,我穷得连理疗都没钱做,只能自己上手了。”

“呸呸呸,少说丧气话。”沈雨舒杀了记眼刀过去,“说点吉利的。”

秦墨站起来,帮沈雨舒活动手臂,“行,说点吉利的。”

“希望,明天一早,姐姐可以恢复正常,一切都可以回到正轨。”

“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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