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知世郎(三)69(2 / 2)

那姓陈男人见让手底下人拿了一叠票据,送到王薄面前的小几上,王薄翻看完点点头:“一笔不差。”不等他示意,外面候着的伙计抬了箱子进来,一个个打开,全是白生生的雪花银和珠宝玉器若干。

那些伙计精干,挑着称杆,利落地称好银两,送到陈姓男人跟前。

王薄收回票据,仍旧是疲倦的淡然口吻:“那长白山和马陵陈的采购往来的欠银,今日便结清了,王某不会忘了陈氏对长白山的恩义。”

那陈姓男人没成想这么容易,就从这位义军头领手里要回了欠银。与会之人这次响应武阳王氏,一是不好剥了举会的王家太公面子,二来有风闻王薄几次败于名将张须陀,生死不知。这些年盗贼响马闹的太凶,泰山道的生意难做,反而是在王薄起事后,群盗归附,条率严明,对江湖人物的生意也少有搅扰,除去与朝廷大军交战的时候,生意倒和往常差不了多少。说句实话,他们也乐得银钱开路,和义军暗中做些药材布帛的买卖。

庞大的帝国地基行将崩塌,这些人是最会见风使舵的。

在座众人多少都受过王薄便利,对于那些基业庞大的家族,几千两银子和与义军的交情想比,不值一提。毕竟齐郡以东,无论陆路水路都有义军势力,没必要为了千两银钱,断了自己出海、采买的生意。当着知世郎的债主,总比被水匪响马劫了要好些。

陈姓男人怔忡半天,也拿不准传言真假。听说张须陀已经西去剿灭瓦岗,长白义军缓过来,必然又是一场燎原烈火。

那此时和王薄翻脸可不是生意人的做派,男人气势一弱:“那个,知世郎,兄弟我就是这个性子,你别往心里去。这银子你既然备下了,兄弟这次就收了。咱们细水长流,生意还能接着做。”

王薄点点头,脸色平静:“这是自然。陈家的布绢马具,价格那是很公道的。”

他接着翻开账本,从头开始念起:“元城棉布商许宗三千四百七十五两,顿丘黄家米庄一万六千两,馆陶恩济堂一万三千九百两,堂邑……”他林林总总念下来,人到的伙计就称与对方,不在的则称好放在一旁。

每有人递上票据,知世郎便道一声抱歉。

白月棠大致记了一阵,一万两以上的就有十来笔,其余细碎的也合五六万两的样子。箱子里的白银渐渐空了,只剩些珠宝玉器。堂内一干人大多都拿回了长白义军所欠银钱,但看王薄的模样,似乎还没了结完。

白月棠本以为王薄义军,大多以劫掠运转,与普通响马相比,也只是规模更大,对象变成官府而已。但从那册账本来看,显然并不如他所想。里面零零散散,他看到有些结算的账目里,从书册笔研到农具种子,再到蓄养,牲畜日常能想到的,无所不包。

这倒真勾起了他的好奇,通过那本账册,他几乎能看到长白山义军的生活日常。平常无战事的时候,孩童们有难得习文练字的机会,后方的老人和妇女们耕种、畜牧、纺纱……

他自觉想的有些远了,收回神来,看见一个伙计过来和王薄说话。

“知世郎。”那伙计欲言又止。

“那些珠宝器物,还能折算多少。”

伙计有些为难,“最多也只五六万两了,这还是算顶好的成色。”

王薄轻轻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王希夷扣下咱们得药材,是为了义军所欠他历年漕运花费,现在看来,他另有所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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