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野狗（2 / 2）

克劳尔用被戒指勒得死死的指头抵住葛莱特的胸口：

“你敢在这儿跟盗术者动手，要是把教会的人引来大家都得遭殃”。

“嘿嘿，这不没事了吗，还得多亏克劳尔大人出手”，葛莱特举起双手，低头示弱道。

克劳尔回过身子嘴里咂舌，俯视着面前的葛莱特不屑道：

“最近怎么跟失踪了一样，还以为你死在哪个臭水沟里了呢”。

“最近确实挺忙的，正好我今天想来跟你说个事”，葛莱特从皮甲内侧取出信封，将里面的所有银克朗抖出来递给克劳尔，“我要走了，这些钱你拿着吧，应该够他们吃上好几天饭了”。

克劳尔并未接过，反倒诧异地看着葛莱特，叹了口气沉声道：

“你不在的这阵子，苏珊娜染病死了，那丫头一直憋着没说，前两天发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嗯……其他人呢？”。

“大姐他们倒是没啥事，除了那个新来的，说是要跟着贵族公子一起走，切，这会儿多半已经缺胳膊少腿的了”，克劳尔眼角抽了抽语气里夹杂着无奈道：“这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小雨似乎稍大了些，积起的泥水混合着血慢慢流到脚边，葛莱特下意识地移步躲开。

“你跟我还客气上了，收下吧，这几年没少受你们照顾”，葛莱特将银克朗放进克劳尔的侧兜里，“就这样”，随即转身欲离开。

“葛莱特”，在他快要走出巷口时，克劳尔开口叫住了他：

“有的野狼一旦离开族群，等待着它的只有饿死”。

葛莱特停在原地，回头开口道：

“还好我只是条野狗”，

随即没入巷外的人群。

……………

月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午夜擦掉了属于它的五彩斑斓。

教堂里很安静，冰冷厚实的石墙几乎隔绝了来自外界的一切杂音，吊在圆形拱顶上的巨大灯饰也没有被点亮，整个走廊幽暗高耸，浑厚庄重。

一个穿着白色教袍的老人正站在穹顶下面更换着烛芯，手心里泛起微微暖光。

教堂大门突然被打开，墙面上的灯影随之颤动，脚步声在悠长的走廊里响起，一个白色长发的女人穿过一排排的长椅，来到老人面前，蹲下行礼道：

“斯尔曼大人，我已经查清楚了，郡主莫戈格·德雷克和公事长克利夫·卡尔曼与王室勾结，后天有辆马车把东西转移到王都，是时候行动了”。

斯尔曼停下手中的动作，清澈的眸中闪耀着火红，沟壑般的皱纹间透露着沧桑老迈，端起烛灯转过身来，面露和蔼道：

“再微弱的光，只要身处于最深邃的黑暗中，那便是最纯粹的，我们也像这盏灯一样，匍匐在暗处探寻着人族的未来”，他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抱歉，人一老话就多了，调查辛苦了，跟我来”。

斯尔曼举起灯台，来到中间巨大的圣像下，抬起右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几乎同时，一道青影闪过圣像怀抱里的婴儿，洁白的石面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斯尔曼回头示意后，身后的希维尔上前几步，右手放在胸口吟念：

“无上真主慈爱的化身，请以你的圣名为我披上棘刺的外衣，我愿背负你的苦痛”。

高亢的余音回荡在教堂里，默然等待片刻后，圣像的眼角渗出泪水，无声滑过脸颊，滴落进下方的银杯中。

希维尔的袖口里探出几柳藤蔓，缓缓缠绕在银杯上将其举至嘴边，没有犹豫地一饮而尽。

她放下银杯，周围再一次陷入死寂。

忽然，希维尔面部狰狞，青筋宛如蛇一般爬上她的脖颈与面部，咬紧的牙缝间传出阵阵呻吟，仿佛在用神志对抗着痛苦。

刚才还收放自如的藤蔓此刻却疯狂蜿蜒扭曲，伴随清脆的声响，银杯被藤蔓拧得变形，随后压成一团掉落在地。

希维尔撑着石台回过神来，此刻被眼泪打湿的脸上，却在极尽狰狞地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