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倒吊人（2 / 2）

说完，温琴极其认真的看向我。我们的目光就这样交汇，交汇过后，温琴再次将头扭转，

“这种感觉真的很累。所以，当我再次遇到同样遭遇的人时，我逐渐开始拒绝向他们伸出救援的手了。”

温琴的语速越来越迟缓，而我隐约明白他想和我说什么了，静静的等待着。

“你想啊，我船上只能载这么多人啊。如果将一个人救上船，船却因为这一个人的重量而即将淹没，那曾经救下的人不就再次落入水里了吗？”

“你的意思是，让我好好斟酌帮助的每一个对象吗？”

温琴摇摇头，继续说着，

“当我开始放弃帮助第一个人的时候，我很痛苦。但当我过了许久，发现他依然还活着的时候，我就想，你看，温琴，他们没有你，一样可以坚强的活着。于是，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我变得麻木，习惯了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痛苦的人，我又不是救世主，干嘛跟自己过不去，累的跟条狗似的。”

“在那之后，我过得好轻松。我有大把的时间去喝酒，更有大把的时间去把姑娘。没事儿就去大家的地盘上逛逛，看看大家过的怎么样，当初的想法又完成得如何？需不需要我帮忙跑个腿什么的。”

“直到我有一次喝醉酒，路过一个小巷子。奴隶贩子运了一车又一车的奴隶，他们里你都找不出几个完好的。”

“咱怎么也是经历过文明社会的，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温琴接过我递过来的酒，咕咚咕咚的又猛灌了好几口。

“所以你把他们都杀了？”我问道，

“不是他们，他就一个人。”

“我从他的背后一刀划开了他的喉咙，然后找了块砖，把那些锁一个一个的都砸开了。”

“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没有，一个都没有。那些笼子里好些都是尸体，要不是听着声音，我都找不到那对姐妹。”

“那天下了雨，当我把她们从死人堆里翻出来之后，她们跟我讲，谢谢我让她找到了姐姐/妹妹。她们又想说什么，可我又听不清，我尽量将脸贴近她们，想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她们说了什么？”

“她们什么也没说，一起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就死了。”

“那天，命运跟我讲，这些都是她们的命。”温琴笑笑，转声怒道，

“她信命，就觉得别人也该信命。她们那个破地方，审判才走了多久，就能烂成那个破样子。”

“但我当时就是个旁观者，什么都不做的我也没资格去说些什么。但是自那之后，老子能帮一个是一个，只要老子没累死，老子就得从命运那里抢些人回来。然后告诉他们，老子就是他们的命。”温琴摇了摇空空的酒瓶，发泄似的砸了出去。

“我明摆着跟你说了，我见过的这些人里。除了女祭司，就数你还有良心。”

“你跟我做着同样的事情，说明什么，说明我温琴眼光好，第一眼看你，就觉得我们是一路人。”

“所以作为比你早来些的大哥，不希望你走跟我一样的老路。你想帮谁，就去帮。”

“如果有一天，你觉得累了，帮不动了。没关系，你走了，我还在呢。放心。”说完，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只觉得有些恍惚，而眼前这个世界，也随着温琴诉说着的经历而彻底变了味道。从他口中透露着的黑暗与真实如同冰山一角，我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在我之前那二十个家伙都没法达成女神的目标了。和温琴相比，我的存在与否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好像无足轻重。

于是，我再一次想起关于我身份的问题。开始认定自己是倒吊人那张牌，我这样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家伙，显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世界在自己眼前扭曲，堕落，却又无能为力。与其忍受无能为力所带来的痛苦，倒不如随性点活着。将目标定的低一点，在这个与美好无关的世界里，简单快乐的活着，才是更加明智的选择。

而我在这种心情下隐隐期待着那最后一位勇者的到来，世界，显然能为这个世界带来救赎。

我深知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的道理，所以只需要在他到来之前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就好。

或者说，我只要负责随心所欲地活着，等那个家伙或者是这些家伙努力带我回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