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孤旅96（2 / 2）

“真的，我何曾骗过你？”芥成摊手道。

夏满神色一缓：“那就好，不过芥兄你一定要记住，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去独自面对这一切了。那老魔若有什么异动，你一定要告诉我！”

看着夏满无比认真的表情，芥成一脸阳光地答应了，心中却是一阵碎裂般的绞痛。

如果可以，我当然不想离开你呀，小满。只是这次，不得不骗你了。

不日后两人到得锦官城，竟在离皇城如此遥远的地方也听闻了柳良得赐龙霄的传言。两人并没有对此做出什么评价，只在锦官城浅浅逍遥了两日便通过传送法阵回到了临安。

可能是因为柳良确实已经向正道说明了毓灵魔修已死的事实，芥成芥姓毓灵修士的身份并没有引人怀疑，很轻松地便通过了入京的检查。两人可有太久没有回到吴山上的绿竹小筑了，门口的老母鸡早便寻找自由去了。推开竹门，屋里的一切都那么陌生而熟悉，只是家中处处都染上了风霜尘埃，于是两人花了一整天把绿竹小筑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番。到得日暮时分，绿竹小筑已经焕然一新，两人擦了擦汗，相视一笑，和喜欢的人一起整理自己的小家的确是平凡生活中的至味清欢。

由于太久没有回到临安，两人也没有急于再次出发寻找突破观心境的机缘。眼下的杭城正是一年中的大好时景，暑热也阻挡不了游人的盛情。芥成和夏满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初入杭城时的稚嫩模样，对一切都很好奇，连日在市井街头纵情珍馐，夜夜在西湖边等日落月出，走曾经走过的路，也去了很多在临安一年也不曾去过的地方。游玩时芥成总是默默地看着夏满，忧伤地笑着，像要把她的模样永远记住一般。夏满这几日却真的是开心得毫无顾忌，也格外的美丽，芥成真的觉得自己能与夏满结为道侣是一件很幸运的事。遥想十六岁时两人在山中初次见面，以互相扶持的名义步入京城，现如今虽然双方都还是少年模样，却已经共度将近二十载的光阴。要让芥成离开她，怎么舍得呀。

宣武十二年的中秋节，一切都如往常一样。绿竹小筑中家具都摆放得井井有条，两人照常一起出门吃了早餐，有说有笑地回了家，商量着这一年的中秋节应该怎么过，毕竟之前十八年都住在上莲真人的洞府里，怎么换着花样来都只有莲藕。

“苏堤北面的坊市有家宫饼铺子，前几天在湖边散步的时候听到路人说不错。”芥成想了想道。

“苏堤北面，那好远哦，我们一起去买吧。”

“我昨天吃坏肚子了，今天恐怕不宜出远门，还是麻烦你啦。”芥成故作为难道。

“那好叭，那我等会儿收拾一下就出发，我再带点菜回来，今天晚饭我们就一起做！”夏满盘算了一下，很开心地说。在简朴地度过了一十八年后，这个饮食自由的中秋节无疑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看着夏满无比灿烂的笑容，纵使心中万般不舍，芥成还是故作悦然地拥抱了夏满：“那就辛苦你啦，我在家里等你回来。”话到最后已经出现了些微的哭腔。

但是夏满没有察觉，这几日的清欢麻痹了她，她又拾掇了一番便再次出了门去，毕竟苏堤北面离吴山可有些距离的。看着夏满离开，芥成终于坚持不住了，心智已是三十五岁的他终究还是忍不住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他涕泪满面，不住地用刻有咒纹的那只手捶地，咒骂烈火天君为什么一定要毁了他的生活，为什么一定要逼着他远离他深爱的发妻。他也不知道发泄了多久，夏满的音容笑貌又在脑海中回顾了一遍，一十九年的记忆翻滚如潮，为了他心爱的女人，此刻他必须做下决定。他起身，擦干泪水，又看了看这熟悉无比的绿竹小筑，仿佛想把它每个角落都全部记住，但当他再次看到门扉时，夏满出门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帘，泪水再次决堤。

不知反复了多少次，芥成终于走出了家门。他万般纠结之下还是给夏满留了一张纸条，毕竟以他们的默契程度，夏满肯定会猜到他出走的原因，她的难过是免不了的，但好歹让她难过得清楚一点。

于是芥成一鼓作气冲出家门，边哭边往临安城的城门奔去。为了避免被夏满打听到他的去向，最开始的这段路他必须徒步，不可能去坐临安城里的传送阵。苏堤北面的坊市根本没有什么宫饼铺子，芥成完全是为了让夏满出门久一点才故意编造了这个地点，但方才由于他情绪崩溃浪费了不少时间，现在必须抓紧。

芥成边哭边跑，与夏满有关的回忆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但这也坚定了他独自远行的决心。没过多久他便跑出了城门，随后便慌不择路地施展莲遁远远离去了。

小满，我已时日无多，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