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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领主好意,只是有些急事不得不回领地处理,改日有空再来‘巩固’。”争凛礼貌地婉拒了,又转向已经跳下来的沐容,正要道别。
“问清‘是不是’没用,得弄明白‘为什么’。”沐容赶在他之前开口,“抱歉,以防万一,我那云朵是能监听的,免得您养伤时殿下不在,真出了事没人发现。”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从哪儿开始找线索?”芙珥倒是不介意被监听,认真接过话。
“‘残镜’只能找到残片,还得去完整之地,也就是长留山。”沐容回答,“虽然现在小梅朵尚年幼,主人没法作为她的守护兽进入长留山,但我们如今已有玄鸟,毕方也一道去了,以主人的资质,做玄鸟的随从应该问题不大。”
芙珥正要应下,却听争凛开口:“你觉得那算不算‘破界’?”
沐容一怔,回忆自己听到的内容,神情凝重。
“什么‘破界’?”旁听的水云问,“我能听听么?”
争凛如实跟她说了。
“我觉得吧,要是真算,也是神明级别力量的破界。”水云说,“比如,神明渡飞升雷劫时,拿承载我们这方小世界的法器去挡。完事之后,神明自己高高兴兴飞升走了,谁会在意一个已经碎成片的法器啊?”
它话说得有些刻薄,但仔细一想,这种可能性确实是存在的。
但凡那位神明对这个世界有一丝一毫的在意,又怎会允许它破损,甚至变为需要大妖牺牲自己才能拯救的“残镜”?
“这种力量确实足以破界,但后果你也在记忆里看到了。”水云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小世界破碎,生灵涂炭。你的前世让你看到这些记忆,可不是为了让你了解到还能这么‘破界’吧?”
“我并未这么想!”争凛忙摇头,“只是忽然想到,如果强行连通两个世界,也就是像领主您描述的这样,靠外力来‘破界’……我们这方残破的世界,还能经得住这一击吗?”
这番猜测让芙珥大惊,同时心有余悸。
“……我的前辈也劝过我,在连通两界的事上稍安勿躁。”她喃喃,“她认为小梅朵达到入学年龄前的等待并不是浪费时间——这期间‘霏露娜’也许可以掌控《山海镜》,也许……到时候我们还有别的选择。”
“您无需自责,这本来就是您能力以外、被强加的事。”
沐容淡淡接过话,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之意,但他的目光很快就变回柔和,“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您迫切想要找到‘线索’,借助玄鸟的身份进入长留山是最好的选择。您想要得到主动权,就不能坐等时机。”
“主人也是,您虽然是一方领主,但实在不必过于担心仆兽们要如何安置。”他转向争凛,“哪怕青荼和浮土年纪不大,骨龄少说也有二三十年了,您不能真把它们当幼崽呵护。更何况还有墨欺这样的大妖在,该迁移领地的时候,它们自会商量出计划。”
“身份重要的领袖合该去做最重要的事。”水云也插话,“这还是关乎两个世界的大事呢!没有谁会责备你们。”
芙珥并没有接话,她正皱紧眉头,认真思考兄妹俩的提议。
“……我知晓了。”争凛点头,“但去长留山之前,我还得和仆兽们交代些事情。”
“章莪山这边有我,您大可放心离开。”沐容补充,“对了,如果您见到毕方,也可问问他是否记得上辈子的事……尽管直觉告诉我,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留下这种记忆。”
他朝候在一旁的云朵招手,云朵乖乖飘来,被他又注入了一股水灵力,变得更为蓬松柔软。
“这朵云,就请你们拿回去放在领地里吧。”他说,“只有我和水云能听见它传来的声音。”
乘着云朵回领地的路上,芙珥和争凛都没有说话。
“我有时候会觉得,单纯和善良也是一种缺陷。”
直到看见帝国都市的幻影,芙珥才开口,“尤其是作为‘领袖’这种重要人物的时候,我会忍不住去想,要是被选中的人是长姐、二哥他们,会不会有更好的处理方法?”
长姐哈蒂娜自幼就被作为下一任君主培养,二哥则是军队赫赫有名的战将,以芙珥对他们的了解,他们遇事总会迅速做出最合适、损失最小的选择。
尽管这总被厌恶政事和军事的三哥斯沃德评价为“不近人情”,可大量事实证明,他们的选择的确为帝国免除了不少麻烦。
争凛并没有马上回应,而是结合芙珥平时跟自己提过的帝国诸事,思索了好一阵。
“你不必勉强自己去做不擅长的事,更不必因此自责。”他说,“而且,我不觉得你该揽下‘领袖’这种沉重的责任。相比你那位记事起就开始旁听政事的长姐,自幼就被期望‘平安喜乐就好’的你……至少在做‘领袖’这方面是很难赶得上她的。”
“你可以做很多‘领袖’人物做不到、不合适的事,而不是被这样那样的请求压力着成为‘救世主’。”他认真说,“你们人族有句话,‘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我个人希望,你能先看着我这样的‘高个子’为此焦头烂额,好吗?”
这番话,他其实在得知芙珥的身世遭遇后就想说了。
身为尊贵的公主、皇女,却从小被困于无菌病房,彻底远离这个身份本该接触的一切——从得知她有早逝的先天缺陷起,她所谓的家人,恐怕就已经将她抛弃了吧?
尽管芙珥住着高价打造的无菌病房,用着最好的药,身边时刻有人陪护,可在争凛看来,所有人都没再把这位注定早逝的公主真正当回事了。
——反正她注定活不过二十岁,那就为她编织一个美梦般的牢笼好了,至少这样可以让她开开心心活到死去。
既然一早就把人当成弃子,那就休想在发现她还“有用处”时,再让她背负本不该属于她的责任!
想归想,争凛也很清楚自己的局限性,因而只敢将这种阴暗的心思藏在深处,发现有契机时,再稍微抖一点出来。
“你是这样想的吗?”芙珥对他的回答很是意外,“可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只是看着,帮不上什么忙……我在现实里能当面接触的人,几乎只有家人、医师和仆从,在这里也是,除了兑换物品,造点东西,我能为大家做的事非常非常少……”
“你忘了吗?是你让我们在这座草木不生、物资匮乏的章莪山中,有了一座富足的领地,一个温暖的家。”争凛截住话,“你为我,为我们做的很多事,都是旁人无法取代的。不管‘单纯’还是‘善良’,我都无法想象失去它们的你会是什么样子!”
他顿了顿,“说句大不敬的,要是《山海镜》真正的主人当年有你的单纯和善良,我们又何至于为了拯救这个残缺的世界陷入迷茫?!”
云朵很快载着他们穿过巨大的帝国都市幻影,落向领地所在的山崖。
芙珥情绪来得快,散得也快,她长舒一口气,歉意道:“我明白了,多谢你的提醒。”
身旁的凶兽挪得离她近了些,低头让她能轻易触碰自己的脑袋和耳朵。
揉着圆耳朵,芙珥静下心把即将面对的事梳理了一遍,等回到领地时,她已经捋出了自己能力范围内可以做的事。
她确实当不了合格的领袖,但她凭借最适合修炼的体质,有着独一无二的特殊性。
既然她生来就注定是个“特殊”的存在,那不如就在这方面赶超所有人吧!
返回领地后,争凛服下临时化人丹,第一时间找上了泰然。
她正端坐在玄鸟住过的书房里,专心致志为仆兽们书写“识字表”。
余光瞥见争凛默不作声出现在门口,脸色看起来似有心事,她搁下笔,抬眸问:“回来了?有什么烦恼是只有我能排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