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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对他的关怀和照顾,陆续一一铭记于心,洪恩永世不忘。

更因如此,他不愿再给师尊添任何麻烦。

师尊给他的药,必然不会是可轻易炼制的寻常伤药。伤口已经处理过,没有必要再浪费上好的灵丹。

正打算推拒,敞开的竹门中又进来一道高挑身影。

精致眉宇微微一蹙,陆续无可挑剔的表情有了一刹那怔楞。他做梦也没想到过,秦时会来。

预想中的唯一情况,秦时来此处只有一个缘由——取他性命。

作者有话要说:

收到了小天使的投雷,高兴!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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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小剧场

【患有师尊被害妄想症】的陆续:秦时爱慕师尊……

秦时:够了!

陆续:我和秦时结下了大梁子。

秦时:……不仅没结仇,以前的气都消了。

陆续:不能给师尊添麻烦。

师尊:快点来麻烦我!

陆续曾想过,若是在此处见到秦时,那秦时必然是来取他性命。

可此刻秦时和绝尘道君一样,手里也拿着一瓶药。

看神情,也不像是气势汹汹要来杀人夺命,俊朗的脸上甚至少了几分平日的恶意讥诮。

师尊也在此处,秦时早有所料,并无任何惊讶。

却在下一刻看到薛松雨的时候,大吃一惊:“她是……你道侣?”

他从未听闻,陆续什么时候结了道侣。

陆续和薛松雨表情同时凝固。

他大概能想出,秦时如何得出如此跳跃的结论。

炎天界幅员辽阔,陆地层叠,仅他们所在的上层,就不止千万平方里。

修士们出身环境各不相同。有些地方的人并不太在意男女之别。有些地方却是思想古板,封建教条严格,十分看重男女大防。

他赤着上身,薛松雨帮他包扎伤口,就犯了某类人眼中男女授受不亲的大忌。

陆续并不觉得他和薛松雨之间有任何不妥,他们光明正大,并无任何越界之处,更无男女之情。但谁也不想突然之间多了个无中生有的道侣。

“不是!”二人否认的异口同声。

一种奇妙的感觉从秦时心中升起,仿佛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

可他根本不知那股莫名的胸闷气短从何而来。

“行了。”绝尘道君早知陆续的这个朋友,正色庄容将偏离的话头拉回正题。

“阿续,把绷带拆了,上药吧。”

陆续正想婉言谢绝:薛松雨刚给自己包扎好,委实不必再麻烦。

薛松雨却恭敬伸出双手,打算接药。

绝尘道君的药,和她给陆续上的,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飞将剑造成的伤口,普通伤药大半月都难以治愈。而道君所赠之药,必然生死肉骨,短短几日就可痊愈,且不留任何痕迹。

绝尘道君面色温和,话语中却似乎带着高高在上的冷意:“本座来给他上药,你先出去。”

薛松雨是问缘峰的内门修士,人微位卑。即便同陆续交好,也从未有幸靠近绝尘道君。

无论炎天传言中的绝尘道君如何心怀若谷,光风霁月,对寻常修士来说,都是高山仰止的存在。

绝尘道君的发号施令,她不敢有丝毫违背,也不觉有任何不妥。

薛松雨行礼告退,陆续心中却蓦然升起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

师尊的态度,和往日有着微妙的不同。

世人都说绝尘道君对他这个徒弟极为偏宠,放纵溺爱。他有时自己都觉得像是师尊的老来子。

师尊也时常语出惊人,说一些和清冷外表全然不符的逗弄调侃,把他惊得一愣一愣。

但此刻他第一次从师尊身上,感受到一股近乎不近人情的冷漠。

像是居高临下的神明,傲然睥睨着世间的一切,恣心随意掌管着万物的生杀予夺。

师尊的笑容依然如故,却又无端给人一种无比陌生的孤寒。

陆续一时有些晃神,忽觉身上乍然一凉,神游天外的思绪顿时回归灵台,被风一吹骤然清醒。

在他无知无觉走神的片刻,身上绷带已被法术剥离,如烟消云散般了无踪迹。

“乖乖坐好,别动。”绝尘道君的清雅嗓音又回复了往时温柔的笑意,刚才的冷漠似乎只是一场山风吹来的错觉。

沁凉的药膏抹上伤口,迅速抚灭了灼烧的痛感。随之而来的,是更为炽热的指尖温度。似乎比往常的温热更加炽烈——

明明是一双看上去宛如冷玉般苍凉的手。

薛松雨替他处理伤口时,用的是浸泡药水的纱布和棉花。

手法看似豪放粗犷,实则温柔得当,尽量将伤痛程度减少到最低,手指也并未触碰到他身上。

陆续不觉得有任何不适之处。

可师尊帮忙上药,却勾起一种难言的微妙感觉。

温热的指腹扫过肌肤,带来灼热触感。

分明只是正常涂抹伤口,却似有一种缠绵粘腻的流连,甚至热到有些发烫。

像是柔软羽毛故意在肌骨上轻佻撩拨,暧昧摩挲。

恍若轻柔爱抚的感觉让陆续略微不适。他一个铁血纯爷们,自然不会生出被人轻薄的羞赧,若是真有美人细腻光滑的指尖挑逗,不该是他占便宜?

可是此刻给他上药的是师尊。

是世人崇拜敬仰,他自己奉若神明的仙君。

他对师尊绝无半点非分之想。

仅是那一丝无意中被勾起的暧昧绮念,都是对谪仙大不敬的亵渎。

为了凝神静气,陆续挺直腰背,默默将所有浮思游念赶出脑海。

缱绻绮念骤然消失,不适的感觉全集中于僵直紧绷的肌骨和经脉。

绝尘道君上药的动作细致入微,上药的过程被拉得很长。

陆续如老僧入定一般,只顾挺直身板,静坐如松。

时间的流逝他无暇分心在意,但清楚知晓,这回肯定比刚才薛松雨包扎的时间要久。

久到他一动不动,僵直紧绷的腰背和肩颈甚至有些用力过猛的劳累疼痛。

其实严重的伤口,只有一剑刺穿腹部的前后两处。但即便微不足道的小伤,也被抹上千金难求的名贵伤药,陆续觉得委实有些浪费。

无怪乎他遭人嫉恨。

好不容易等到绝尘道君起身,陆续长长舒了一口气。

再这么绷直僵坐下去,全身经脉都快要堵塞。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用再缠绷带。

他微微舒展四肢,正欲将中衣穿上。

“可需为师代劳?”

绝尘道君嘴角微扬,眼角眉梢全是抑制不住的明净笑意。明明是轻佻浮薄的逗弄,由他口中说出,却没有一点暧昧绮昵的不端。

这或许就是端方雅正的君子气度。仿佛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正气浩荡。

可若是落在心思不纯的人眼里……会成一种致命的危险诱惑。

师尊语出惊人,每次都令他无所适从。

陆续忙不迭摇头,飞快拿起衣袍自己穿上,同时庆幸:幸好自己对师尊只有满心崇敬,并无半分不轨之心。

否则说不定会和师兄一样,因为天长日久的求而不得,心生恶念歹意,做出欺师灭祖之事。

想到秦时,陆续不由得微微一叹。

方才师兄破天荒地来探望他,似是为了师门的颜面。即便今日闹到这种田地,他二人仍要勉强维持酒边说剑,歌舞升平的兄友弟恭。

毕竟师尊心怀广阔,定然不喜看到他唯二的两个入室弟子水火不容。

师兄放低姿态朝他示好,就算虚情假意表面功夫,他也得强装笑脸,热情回应……

……嗯?

秦时怎么还在这里?

方才薛松雨离开,他不是也该一同离去?

师尊给自己上药时,他就在旁边一直看着?

感受到陆续的目光,眼睑半垂,若有所思的秦时也把眼光移到他脸上。

四目相对,双方都无话可说。

轻风吹过,熏炉中流出的淡白烟气在房中弥散,给朴素的竹屋缭绕上几分淡薄缥缈的仙气。屋外飞鸟不知是不是在争吵,叽叽喳喳鸣叫不休,一声比一声烦闹。

二人平静对视了片刻,似乎无声地达成一种默契,将今日的一切按下不提,装作无事发生。

日沉西峰,晚霞明,暮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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