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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少有来客,旁的院子也无人气,今夜委屈殿下在我院里歇下吧?”

秦煊本以为住偏院已经很满足了,没想到还能住进宋郁的院子!心中暗喜。

强压制下上扬的嘴角,秦煊故作镇定地说:“不妨事,是我叨扰先生了。”

宋郁院子里连个下人都没有,但烛火通明,照得路好像都在发亮,秦煊左看看右看看,不自觉的开口问道:“先生院里怎的这般冷清?”

“小时候身体不好,郎中说安静一些,时间长了便习惯了,除了看守院门的小厮,平日里没什么人来。”

宋郁说要想到什么,又说道:“殿下可是不习惯?我去叫些下人来守着。”

太子殿下天潢贵胄,金枝玉叶,在东宫走一步路都有宫女太监陪着,太子寝殿外更是一步一人,守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突然来了他的小院子,这般冷冷清清,虽不至于黑灯瞎火的,但总比不上东宫敞亮。

宋郁转身就要去喊下人来,秦煊连忙把他拦住:“习惯!我习惯的!先生不必麻烦,这样就很好,若是突然叫人过来,等下吵了宋大人崔夫人休息就不好了。”

宋郁闻言只得进屋去。

雾凇园不大,一间主屋,一间书房,书房看着还比主屋大了很多,院子里一间凉亭,其余的什么都没有,空余的地方倒是种了许多花花草草。

宋郁房内的窗户边有张很大的贵妃椅,躺下两人不成问题,见秦煊瞧着,宋郁说道:“以前夏日我常在窗边看书,椅子太小躺久了不舒服,母亲就让人打了这张,是比寻常椅大了许多。”

秦煊知道,他想起前世他来过宋府找宋郁,那时刚下初雪,外头白茫茫一片,宋郁就躺在这张贵妃椅上吹寒风,脸白的像要死了一样,秦煊那时候满心计谋,想着如何扳倒大皇子,原本来宋府见宋郁的原因已经记不起了,大抵是徐小胖跟他说宋郁病了,他才想着来看他,可是不知怎么两人又吵起来,宋郁气急了开始猛咳,秦煊不以为意,站在一旁看着他咳。

宋郁咳到额头都冒了冷汗,突然吐出一大口血,血染红了贵妃椅上的毯子,也染红了宋郁的手掌,一大片刺眼的红色吓傻了秦煊,他这才急急忙忙地喊郎中,又是端茶又是送水。

太子殿下殷切焦急的模样落在了所有人眼中,京城里开始有人传言说太子秦煊和太傅宋郁有了首尾,百姓从未听说男人和男人还能有首尾的,谣言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两日就传遍大街小巷,连宫里都知晓。

宋郁拖着病体又被宣召到凤仪宫,在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进了凤仪宫便被殷皇后拿茶壶砸破了头。

“早几年本宫便告诫过你,莫做那种有违人伦令祖辈蒙羞的事!本宫以为你是听进去了,未曾想竟还是不肯死心!你是太子太傅!太子的老师!却罔顾人伦,德行败坏!宋云开,本宫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今日饶你最后一回,若再让本宫听到什么疯言疯语,本宫不留你宋家!滚!”

殷皇后拿整个宋家威胁宋郁,宋郁回到宋家便昏迷不醒高烧不退,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皇帝要恩典,请辞太傅一职,准许宋府一家还乡。

秦煊哭着求宋郁别走,宋郁不允,他这才胆大包天地去设计弑君。

他那时只知道,如果皇帝死了他就能继位,等他成了皇帝,就谁也不能让宋郁走了。

“殿下?”听见宋郁叫他,秦煊理智回笼,抛开脑子里的陈年旧事。

“被褥换了新的,殿下上床去睡吧。”宋郁拿着自己的毯子放到贵妃椅上,让秦煊睡床,他自己窝在椅子上。

秦煊倒是争不了这个,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都睡不着,他偷偷翻身,就着微弱的火光看宋郁。

宋郁睡的深沉,秦煊就看了他一夜,直到天边隐约泛白,才稍微眯了一会儿。

如今距离乔月和付荣华见面已经快半月了,付荣华也一直在准备着要回晋国,收拾了好几天的东西,崔夫人看着好几箱行李,都是付荣华和付昭平日里穿的衣物,其他的东西什么也没带走。

“昭儿自小在府中长大,如今突然要走了……”崔夫人看着几箱行李,有些伤感。

付荣华知道崔夫人舍不得,上前轻轻拥住她:“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昭儿总不能一生都不见父亲。”

付荣华拉过崔夫人的手坐下:“原先我以为夫君亡故,不得已进京投奔,而今得知夫君还在世上,无论如何我都是得带着昭儿回去,认祖归宗的,姨母,您该为我们高兴才是。”

崔夫人苦笑道:“姨母自然为你们高兴,只是不舍,此去路途遥远,我给你拨些人,你带着一起走。”

“姨母,这些云开都准备妥当了,不必担心,待我到了地方,再给您写信。”

“定要多多来信,若你那夫君对你不好,你就带着昭儿回来,落月轩给你留着,往后有时间,就回来看望我。”大家都心知,此一去,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心中不免更加忧愁。

付昭从外头跑了进来,哭着扑进崔夫人怀里:“姨奶奶,昭儿舍不得你。”

崔夫人瞬间泣不成声:“姨奶奶也舍不得你,乖昭儿莫哭,我们昭儿也是有爹爹疼爱的小姑娘,你若想姨奶奶,就叫爹娘带你回来,好不好?”

付昭点头:“好,昭儿会回来的!”

这时宋郁和秦煊从外面走进来,秦煊看见付昭就说:“昭儿,你看谁来了?”

秦殊从秦煊背后跑出来:“小昭,皇兄说你要走了,你要去哪里呀?”

“小殊!”

付昭有许久都没看见秦殊了,两个人都没能一起玩,这会儿看见仿佛久别重逢。

崔夫人付荣华看见来人,站起来行礼:“见过太子殿下,武王殿下。”

“夫人免礼。”

秦煊特意带秦殊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让这俩小孩再临别前见一面,于是几人在亭子里坐下喝茶,崔夫人见都是小辈们,便把地方留给他们叙旧,回了自己院子里去。

宋郁和付荣华并没有将事实告诉崔夫人,也没告诉秦煊,宋郁不知道秦煊到底知不知晓付荣华的身份,也没有同秦煊说这件事的意思,他喝了口茶,对付荣华说道:“路途遥远,随行的人我都已经给你备好了,回了家便来信,好叫母亲放心。”

届时会有宋郁的人和乔月等人混在一起,出了城关便兵分两路,宋郁的大队伍往永安的方向而去,乔月几人带着付荣华和付昭,坐快马从小道往晋去。

付荣华感激的看了宋郁一眼,点点头:“会的,你费心了。”

秦煊未曾开口,他本与付荣华无干系,也想不出什么离别的话,便坐在一旁安静的喝茶。

待时间差不多了,秦煊起身叫秦殊回来,该回宫了。

秦殊依依不舍,红着眼睛不想走。

“小殊,你回宫吧,我以后会回来看你的!”

秦殊说:“不许骗人,你一定要回来看我!我在宫里等你回来!”

“好,一言为定!”

待秦煊秦殊走后,宋郁也把付荣华付昭送到了城门外,远处隐约看得见马车,应该是乔月的人,付荣华下马对宋郁行了个大礼:“救命之恩,永世难忘,荣华,拜别公子,往后若还能再见,我定携好酒相迎!”

晋国最尊贵的荣华长公主,以封号自称,谢过宋郁。

宋郁回礼:“他日我若去到你的故乡,再向你讨杯酒喝。”

两人拱手相送,付荣华进了马车,付昭从马车内探出头来:“舅舅!昭儿会想你的!”

宋郁笑着挥手,看着马车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云迹中。

回了宋府,没了付昭的嬉闹声,突然觉得冷清了许多,崔夫人看见宋郁回来,叹了口气:“原本府里就人少,如今荣华和昭儿都不在了,更是安静下来了。”

宋郁安慰道:“母亲原先不还经常嫌昭儿吵闹?现在怎又不嫌了?”

“八年,我们看着荣华大着肚子来到宋府,又看着昭儿长大,哪儿能真嫌,都已是一家人了,云开,待荣华回了家,你要去信,问问过的是否愉快,也时不时拿些东西过去,让那头看看荣华在京城是有人的,人家就不敢轻慢了她去,还有,她若来消息了,定要告知母亲。”

宋郁握住崔夫人的手,将她扶进院子里:“好了母亲,儿子知晓,您放宽了心,那头是长姐的丈夫,昭儿的父亲,怎会轻慢她?若真有,咱们第一个不同意,届时就算翻山越岭,我都去将她俩接回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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