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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支箭什么地方造出来的?”秦煊想起那支黑色箭,问道。

箭这种东西,举国上下只有督造司能造,造出来每一支都有记号,坊间有不少黑市也会私造兵器,但用料不同,黑市大多都是废铁打造,虽也能杀人,但做工粗糙,一般都是土匪流寇们会用。

民间私造兵器,官府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不少王公大臣府中都会养府兵,所用的兵器便都是黑市收购。

今日那支箭,箭头呈黑色,做工精细,尖锐无比,分明是玄铁所制!

大秦对玄铁把控格外严格,若私下转卖打造玄铁,一经发现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秦煊知道秦皓养私兵造反,也想过他会私造兵器,但上辈子不知道薛重阳用了什么法子,秦皓都死了还没让他查出来造兵器的黑作坊在哪里,后来时间久了也就不了了之,这一世许多事情都推迟发生,薛重阳如今也是他的人,所能找出秦皓的玄铁……

“终于问到正事儿了,我夜半三更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事。”谁知道你还带了个人来!薛重阳停下没再说,秦煊却道:“先生不是外人,没事,你说吧。”

宋郁刚要离开凳子的屁股又坐下……

好吧……不是外人。

既然秦煊不在意,那薛重阳也没必要再防备着,他继续开口道:“建州地段复杂,四周皆是山脉,我费了好大劲才查出来,这老狗登,竟然把打造兵器的地方建在了死人堆里,建州最大的乱葬岗下,挖空了半座山!”

没有茶,薛重阳说的口干舌燥,把刚才推给宋郁的酒拿了起来就猛灌几口,继续说道:“秦皓不信我,我还是他表弟呢,为他筹谋那么久,都走不到他跟前,造兵器这事儿只有他和亲信知道。一个公鸭嗓,被叫做老鸭,这人以前是个蛮子,大字不认识几个,却有一身蛮力,壮的像头牛,赤手空拳能打十个人。还有一个姓苏,不知道名字,大家都管他叫苏公子,是个南疆人,会用毒,而且……”薛重阳示意两人靠近点,故作玄虚地说:“这苏公子长得跟妖孽似的,生的好一副腰细腿长的身子,整日光着脚,头上系着长长的珠宝,走起路来噔噔响……”

秦煊皱着眉不耐烦:“说重点!”

“咳咳。”薛重阳咳了两声,继而说道:“重点就是这南疆小美男日日宿在秦皓房里,整宿颠鸾倒凤,好不快活!”

宋郁一愣,随即坐直。

秦煊“啊?”了一声,眼神偷偷看向宋郁,见宋郁没什么异样又偷偷转回来:“我那侄女儿不都十三四岁了嘛……”

“可不是!去了封地成了没人管的猴大王,不过这狗登倒是还有些人性,很是疼爱女儿,秦妍妍如今在建州是横着走。”

秦煊皱着眉有些无语,怎么这一世秦皓更疯了?

不过本性还是个女儿奴无疑,上一世就只生了这个女儿,千娇百宠着长大的。

几人也没有久坐,等薛重阳说完也各自回了,回茶馆等路上宋郁安安静静,不知道在想什么,秦煊小心翼翼声都不敢出。

这儿离茶馆虽不远,但走路也要一炷香的时间,这四周昏暗一点光亮都没有,秦煊怕跟宋郁走远了,越走离他越近,就差贴上去,走了一段宋郁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殿下,您若是怕黑,就拉着我走吧。”

秦煊怕宋郁走远了出意外受伤,宋郁以为秦煊怕黑所以贴着自己走。

秦煊眼睛一亮,赶紧伸手过去把宋郁拉住,还小声地说:“怕黑怕黑,我可怕黑了,谢谢先生!”

宋郁只顾着秦煊害怕,让他拉着自己,没想到刚才他们来时也是这么摸黑走过去的。

两人到了茶馆就各自回房,只隔了一道墙,秦煊仿佛听到了宋郁脱衣时的声音,又听到他走了几步,一阵上床抖被子的声音后就安静下来,整个房间里静悄悄一点声音都没有,秦殊还躺在床上睡的深沉。

秦煊走到墙边,然后贴着墙坐到地上,仿佛这样就能离宋郁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在黑暗中看着自己的手,方才还在路上拉着宋郁,感觉指尖都还留着宋郁的余温,他慢慢的,将手指附上自己的嘴唇,又颤抖着离开,好像做了大逆不道一般的荒唐事一样,就在地上坐了许久许久。

隔日,秦煊说赶路,若不出意外,三天就可以到皇陵,后面这一路也确实风平浪静,没有遇到什么情况,一行人如期到了皇陵。

加上上辈子,这是秦煊第二次到皇陵,眼前的景色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他知道大致的方位,也知道路该往哪里走,两次来却都是不一样的心境。

上一世这个时候他早已是皇帝,宋郁也早已不在人世,皇帝出行浩浩荡荡,整条路都是官兵开道一眼望不到头,秦煊象征性地祭拜了一下先皇先祖,没有多做停留就又往京城回赶,他当时还想,不知道先皇看到他会不会气的从坟里爬出来拉他一同下去。

看守皇陵的大人和宫人们早就都备好了,姜太常主持大礼,秦煊秦殊需沐浴焚香才能祭拜祖先,等做完所有该做的事已经过了两日,又休息了一日,一行人便又回了京。

不过七八日,便都回到了京城,不知道是不是那晚夜谈起了作用,最近殷汸娴都没和秦煊说过话,有时候远远见了还会绕道走,秦煊乐得清闲,却把宋郁看的疑惑。

宋郁回到宋府天都已经暗了下来,一进门下人就来禀,说老爷夫人们都在大厅,等公子用饭。

宋郁随着出行有半个月了,今日回府,崔夫人早早备下了酒菜,一家人就等着宋郁。

宋郁这只脚刚踏入,前头女孩的声音就传来:“舅舅!”

付昭今年都八岁了,头上扎着两个圆团儿,系着长长的流苏飘带垂到肩膀处,这丫头如今开始爱美起来,每日穿什么都要自己选,今日穿粉色衣裙就要配粉色发饰,穿蓝色便要配蓝色。

宋家小辈里就付昭一个小孩,自小就被娇惯坏了,天不怕地不怕,走起路来蹦蹦跳跳,没点女儿家的样子,也就付荣华能管得住她。

付昭本来就是机灵古怪的性格,宋大人崔夫人不好管,宋郁又随着她想干什么便干什么,只觉得可爱的紧。

“哎呦。”宋郁被付昭撞的险些后退几步,他伸手接住付昭,又去揪她的头发,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丫头,差点把我撞飞出去了,小心我把你头发给剪下来!”

正爱美的小姑娘最听不得这个威胁,抬手便抱着宋郁撒娇:“舅舅,舅舅~我是太想你了嘛!”

宋郁失笑,拍了拍她的头:“松手,大姑娘了成何体统!快坐下。”然后上前两步对着二老拱手行礼:“父亲,母亲。”

大厅里只有几人,下人都侯在外面,宋大人和崔夫人看着儿子,笑着说:“赶了那么久的路,快坐下用饭吧。”

付荣华起身为二老盛了汤:“姨父姨母,先喝点汤。”又给宋郁也盛了一碗:“这汤是姨母亲自炖的,说你自小就喜欢喝,快尝尝。”

“多谢长姐。”宋郁接过,一饮而尽。

他身子弱,小时候崔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炖汤能补身子,便整日变着法的给他炖汤喝,什么山珍海味都能拿去炖成汤,宋郁小时候喝的都快要吐,又怕母亲难过,每次都是忍着喝一大碗,强压下不适跟母亲说好喝。

可能也是真的有用,如今宋郁虽还是体弱畏寒,但比起小时候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已经好了很多,至少不用像个药罐子一样整天泡的满身药味了。

许是小时候的缘故,崔夫人对宋郁总是格外的放任,好像只要宋郁能活着就好,其余的她都看开,无所谓的样子。

宋郁今年已经二十八,同龄人皆已结婚生子成家立业,早几年上门探口风的朝廷勋贵差点把宋府的门槛踏破,偏生这宋郁眼高于顶,一会说不喜欢这姑娘,唯恐耽误了人家,一会儿又说那户人家是大皇子党的人,立场不同,不可走到一起,什么样的话他都有,就是不娶妻。

原先崔夫人还以为宋郁看上了付荣华,若他真的喜欢,如今付荣华孤身一人,倒也不是不可,左右她不是迂腐的人,付昭那孩子她也喜爱,真成了一家人也挺好,宋府也从不靠姻亲来巩固权势地位。

哪曾想前后试探了几番,宋郁都没表现出喜欢付荣华的样子,宋郁知道后还觉得好笑,找了崔夫人言明,自己不娶妻只是因为没遇到心仪的女子,也从不曾对付荣华有过想法,感情的事强求不得,崔夫人这才作罢。

后面这几年就已经看开,娶不娶的都无关紧要了,儿子健康活着就好,左右她现在有付昭这小姑娘陪着,别提日子过的多舒心了。

皇上特批了假,宋郁这几日都在家休沐,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门都不曾出过。

这天一早,秦煊突然孤身来访,宋大人早去了国子监不曾在府里,吓得崔夫人手忙脚乱收拾干净出门去迎接,宋郁也听到了声音,知晓是秦煊一人来的连冯青都没带,便不紧不慢地洗漱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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