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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他缩在大缸角落,手刚伸进缸里便被抓住,一看是个高自己不少的公子,秦煊吓到挣脱就要跑,宋郁捂了上他嘴不让他声张,小声问他是谁,为何要偷鱼。

秦煊怕极了,便委屈道:“我…我是秦煊,我饿……”

宋郁闻言皱紧了眉头:“秦煊?你就是六殿下!?”

许是宋郁看秦煊可怜,送他回了偏竹园,还把捂在怀里的糕点给他吃。

秦煊第一次吃到这么香这么好吃的东西,他问宋郁这是什么,宋郁说是醉香楼的桃花酥。

秦煊没出过宫,不知道醉香楼是什么地方,但是宋郁说那是京城中最大,东西也最好吃的酒楼。

于是秦煊便记在心里,想着以后他要是能出宫,也要去醉香楼。

宋郁自幼聪明好学,又生的白皙可爱,很得老太爷喜欢,宋老太爷是先帝太傅,皇上登基后经常召见宋老太傅进宫商议国事,宋郁便也随着宋老太傅出入皇宫多回。

他每次来都会偷偷在怀里藏点东西给秦煊吃。

有时候是云片糕,有时候是杏仁酪,但秦煊最喜欢的还是那一小块一小块的桃花酥。

虽然每次藏在宋郁怀里总会被胸口压碎,但秦煊觉得那就是他此生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再见到宋郁已经是数月后,秦煊长高了不少,宋郁穿着正红色朝服,在太监的带领下到了东宫。

自此,他成了东宫太傅,太子秦煊的老师。

按大秦律法,太傅不需要向太子行礼,甚至往后若太子登基为帝,太傅也有不跪的权利,这是大秦给予为人师表的先生的尊敬。

日月更迭,四季轮换,转眼间便到了秦煊十二岁这年。

嘉靖二十八年,北边永安城突发洪灾,大雨下了整整一月,这是大秦立朝百年来经历的最严重的天灾,永安洪灾波及周边六个城池,邻近的县城涌入难民,粮食不够,朝廷下发的赈灾款被一贪再贪,到了灾区银两根本所剩无几。

大晋也是在这一年发生宫变,晋朝皇帝突发恶疾殡天,太子被害,四皇子登上皇位,长公主赵箐怀着身孕逃到大秦求宋家庇护。

秦煊没有通天的本事,他的手伸不到大晋,也阻止不了付荣华逃亡,更阻止不了宋郁救她母女,但救命的方法有千万种,这一世无论如何宋郁不会娶付荣华。

宋郁幼年时随宋老太傅在外游历,恰逢当地流寇作乱,宋老太傅被贼子刺中一剑危在旦夕。

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一公子相助,后才得知那公子就是大晋忠勇侯府的小侯爷,亦是荣华长公主的驸马。

当时驸马出征生死不明,付荣华来到大秦何尝不是托孤之举,宋郁哪怕冒着大不违,也得护她母女周全,以全了当年的救命之恩。

如今距大晋内乱还有段时间,现下要紧之事是处理永安天灾。

上一世天灾之后百姓缺水断粮,不少人为保性命只能喝脏水雨水,这污水里头不知死过多少鼠蚁蛇虫,不过半月,城内爆发瘟疫,瘟疫一出霎时死人无数,路上随处可见尸体,城内的人想跑避难,临城紧闭城门怕瘟疫传染,不过数月永安便宛若一座死城。

这一切皆因赈灾款项被层层贪污,没有银两买不到粮食,若从根源解决百姓喝水吃粮的问题,哪儿会爆发这般严重的瘟疫。

皇帝夜召太子进御书房商议国事,一同被召来的还有大皇子秦皓,国公殷稽山,户部尚书章祐宗。

当晚皇帝连下三道圣旨,命任工部侍郎殷甫带朝廷赈灾的银两和粮食前往永安赈灾,太医院院首同三位太医随行,两千禁军护卫北上。

出了御书房的秦煊松口气,上一世北上救灾的是监察院左督御史曾广,这人唯利是图又胆大包天,当年瞒报灾情贪污灾款,令永安民不聊生。

虽说后被抄家斩首,但永安已然成为死城,再把他斩首千万次也无济于事。

这一世御前太子与国公立荐工部侍郎,去的人换成了殷甫,殷甫虽不是能为民赴汤蹈火的好官,但也犯不了瞒报贪污这种大罪。

加之秦煊事先说过要留意疫病爆发,皇帝又指了太医院院首随行,此次应不会像上回那样死伤惨重。

而他,自然是有别的事要做。

“冯青。”

“殿下。”

秦煊将画像给冯青:“你带些人,在大晋往秦的官道上寻这女子,寻到了暗中护送,务必年前赶到京城,勿让旁人知晓。”

第4章 投奔

秦煊这两日有些心不在焉,话也不多了,时常盯着窗口发呆,他平时性子跳脱,遇到宋郁总喋喋不休说个不停,最近实在反常。

“秦无修。”见秦煊又在出神,宋郁便将书放下,只当他是因为永安灾情担心,于是便出言宽慰道:“这次灾情虽突然,好在抢救及时,伤亡不多,侍郎大人也与众位太医北上,你不必太过担忧。”

秦煊闻言看着宋郁,道:“舅舅定会处理好永安之事,我不是在想这个,先生,我前几日在书中看到一则故事,有些疑虑,想请先生解惑。”

宋郁坐下喝了口茶:“你说。”

“这则故事讲的是从前有一世家,有天突然被一个怀着身孕的姑娘找上门,说她是世家的远方表亲,家中遇难,千里迢迢来投奔世家,而这世家真正的表亲却早已不在人世,世家的公子见着姑娘发现这姑娘曾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便想留下姑娘,只是若留下这姑娘就得诓骗母亲,自古百善孝为先,先生觉得,公子是该报恩,还是该尽孝呢?”

宋郁也不晓得他从哪里看来的这种戏本子,居然让他问出这种问题。

“何至于诓骗,将事实告知母亲,母亲若开明同意,便让那恩人以表亲身份过活,如此既全了孝心也救了恩人,如若不然,异有千万种法子可解,这种问题竟也能让你这般心不在焉?你这是从哪里看来的戏本?这种不正经的东西打发时间罢了,切莫沉溺其中,你若有时间,不如多写几篇策论给我看。”

秦煊本也不是真心实意问宋郁这种问题,不过想让他听个大概而已,没想到宋郁会让他写策论!

两世加起来活了也有四十年,秦煊最怕的便是这写策论,从百姓家的斗米油盐该花几钱,到田征赋税多少,又到天灾人祸,战事参谋,又或是如何制衡朝堂,不论是那一种,秦煊这么多年写过一篇又一篇。

上一世他一心只想笼权,野心勃勃的人又怎么会写出好东西,宋郁问他要怎么制衡官员,他说把那些奸佞杀了不就好了,狂妄又自大。

那时宋郁总会被气的说不出话,拂袖而走,隔日又会出现在东宫,继续上他的课。

而这一世,秦煊听了话,他知道宋郁为人清正廉明,宋郁喜欢什么他便做什么,宋郁让他往东,他眼神都不会往西看一下。

“先生~策论已经写过好多啦!明日我寻了母后,您带我出宫好不好呀?”

没等宋郁说话,秦煊抢先又道:“我想吃醉香楼的桃花酥,还想去西郊跑马!”

秦煊一贯会向宋郁撒娇,拉着他的衣袖不松开,宋郁当他年纪小,也不大制止。

“两个时辰便要回东宫,切莫贪玩,还有,回来后练一个时辰武,不许再偷懒。”

秦煊已经摸清了宋郁的软肋,这人天生吃软不吃硬,只要他撒撒娇,耍耍混,不论多大的事宋郁都会顶着说好,若是跟他硬着来,他就能像上辈子那样自己死在府中都不肯服软。

于是小小的少年郎带着侍卫欢天喜地的跟着宋太傅出了宫门。

他以前一生都被困在宫围里,不知外头天有多蓝,地有多宽,如今一得了空就想出宫疯跑。

西郊风大,如今已将近年关,吹在脸上的风更加刺骨,宋郁自小体弱,更是受不得这风,二人坐着马车出行,一到西郊宋郁就被秦煊赶进屋子里。

“都要来跑马了,我怎可躲在屋内烤炭取暖。”

秦煊给宋郁倒了壶热茶,又往炭炉上丢了几颗花生:“先生开着窗,看我跑便好了,等往后天气暖了,我再跟先生一起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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