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步行街上(1 / 2)

八点二十分,圣胡斯街的天气正好。远处的圆顶大厦像明镜般反射着海水蓝的天空与丝丝缕缕的白云,又同时在柏油路上投下显眼的阴影,把路上逐渐聚集的人群罩住。

附近不准停车,车辆从它旁边绕过,顺着一旁的大桥开到了步行街附近。

停车场旁一堆年轻人扎着堆在打球,宽阔的步行街上还有不少人吊儿郎当地踢着足球或者是易拉罐,累了便在消防栓上坐着哼歌吹口哨,随意地横穿马路,也不怕往来的汽车。

警司卡梅伦·加西亚领着人下车,迎面走来的就是主持现场的马克警官。

年轻的警官有一头旺盛的麦金色短发,明亮的蓝色眼睛,皮肤在海滩晒成了漂亮的古铜色,总是精力充沛的样子,和人说话时也不住愉快地笑着笑着,好像世界上就没有什么闯不过的难关。

坦白说,这家伙第一时间给卡梅伦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而谈过几句之后,卡梅伦更喜欢他了。

据马克警官说,今天他和其他人去巡逻,结果一群人在去面包店的路上碰上了目击者的报案。

“麻烦给我介绍一下具体情况。”

犯罪现场已经被人们里三圈外三圈地围起来,不少记者正高举着相机和话筒大声叫嚣着。后续到来的警察拉好了隔离带,站在那里挡住骚动的围观群众。

马克警官带着他拨开一层层的路人,随着里面的同事驱赶人群。

“加西亚先生,案发时间目前还不清楚,我们已经联系了本部负责痕迹检验的同事,他们之前在港区附近,说现在被堵在南门大桥上了,还要几十分钟才能到……”

“这次案件有目击者吗?”

“抱歉,我们当下没有找到目击者,甚至我们发现这件案子都是因为受害人的老板报警……”马克警官简单介绍了一下受害人的情况,“这间佐藤便利店是佐藤父子一起经营的,受害人田中悠二受聘于他们家,负责值夜班。”

“田中悠二先生是最近一年到北美十三州的,在佐治亚州没有什么亲属或者朋友,经济水平勉强够温饱,他目前的国籍还是在日本。据他的上司佐藤先生的印象,他是一个非常怯懦内向的人,但凡一个人态度强硬点就会怕得不得了。”

马克警官拉起隔离带让众人传过去。佐藤便利店里空无一人,几个警员低着头在拍照记录着什么。卡梅伦·加西亚绕着一排排的货架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打斗的痕迹。

“受害人有挣扎的痕迹吗?”

“没有,但是在前台有疑似是田中悠二先生留下的尿液,早上来的时候已经干了。”

排泄物集中分布在前台……嗯,在转角处也有一些,但是到了前门就不多了。看起来都是滴落的,是顺着裤管流下的吗?

柜台上照例放着一张信,看到这玩意儿大家就差不多默认是水手干的了,上面用日语写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在确认在场的各位看不懂之后,由乔治·弗莱明进行保存。

乔治在一旁笑着说:“看起来水手还会日语,我们也许可以按这条线接着往下查。就可惜我们没一个会的。”

“我会啊,只不过不多罢了。”卡梅伦耸了耸肩。

安德鲁从货柜间走过来,顺口问道:“来一句?”

卡梅伦就双手合十,鞠个45度的躬说:“安娘哈塞哟——”

“尼玛那是南朝。”安德鲁·约翰尼翻个白眼。

大家都笑了。

笑过之后,乔治探了探头问道:“话说,这张纸可不可以给那位佐藤先生读一读。他和田中应该是一个国家的人吧,应该能读懂这封信。”

“局里有能读懂的人,没这个必要。更何况到时候我们会带佐藤先生去问问情况的,”卡梅伦·加西亚笑了笑,继续朝马克警官问道:“马克警官,知道案件发生的具体时间吗?”

“现在还不清楚,只能确定受害人在昨天早上就已经失踪了。”

安德鲁摸了摸下巴问:“摄像头有没有?巷子、餐厅还有街头,有没有监控?”

“这里是没有的。”马克警官摇了摇头。

“唉,我们交接一下吧,伙计。”卡梅伦叹了口气。

现在是下午九点整,隔离带外人声鼎沸,狭窄的佐藤便利店里被警察堵了了水泄不通,不得不打发一些人出去看着。后续的技术人员比预计更快地抵达了便利店,据他们说是主持南门大桥的交警给他们卖了个人情。

安德鲁带着杰克和乔治在一旁看着。

尿迹已经是昨天的了,技术人员在勘测后表示,而且中途似乎有人在这边踩过。

“还有别的值得注意的地方吗?”他们勘测后站起身问。

安德鲁指了指马克警官手下的一位同事,“麻烦那位伙计了带带路了。还有乔治和杰克,你们跟着一起去看看吧。”

“需要这么多人吗?”杰克问。

安德鲁斜眼觑他,冷声说:“那就随你干什么吧。”

他推开玻璃门,警戒线外的人群肉眼可见地少了很多。还在蹲守的记者们看到他的肩章,照例奋起了一波,像闻着粪的苍蝇似的挤上来,话筒长得怕不是要抵达安德鲁的嗓子里。

分局的同事抵住涌上来人群,呵斥他们退后。但是不嫌事大的记者们还是锲而不舍地冲他喊道:“这位警官,对这次绑架案您有什么感想吗?”

“水手犯案迄今为止有三个月了,为什么案件迟迟不能告破?少数族裔在乔治亚州的生活到底有没有保障?”

“您对半个月前的集会有什么看法?”

这情况下多说多错。他半掩面快步走开了。

媒体人一阵哗然,警员们用防爆盾顶住媒体人前倾的身体,马克警官直接放下交接事宜跑了出来,拿着个大喇叭喊道:“都后退、后退,不要影响办案,增加警方的办案压力。”

场面彻底陷入了混乱。

安德鲁趁着机会爬上了便利店旁的安全梯,摸着发锈的扶手上到三楼。安全梯经久失修,踏上去难免有令人牙酸的呻吟声。

在这里俯瞰楼下的骚乱是一种别样的体会,泾渭分明的两波人马这样看就像是地上纠缠在一起的大号蚂蚁。他掏出一盒薄荷硬糖取出几粒丢到嘴里,脱下上身的警服,望着卡梅伦跟着出门对媒体做一些模棱两可的澄清。

日头正好,他躲在安全梯的凉荫下总算能细细思索之前发生的事了。

田中悠二应该确认是在昨天被绑走的,具体时间大概是在两点到七八点之间。

水手犯案的时候现场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依照老板佐藤先生的评价,田中悠二是个相当怯懦的人,他很可能当场就因为过度受惊失去了反抗能力,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人带走了。

不过嘛……还是说不太通,就现场这些有限的环境,除了遗书以外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支撑我们的判断。依我看,恐怕有其他的可能。

“当下其实没有能切实证明这起失踪案与水手有关的证据,”安德鲁摸了摸后脑勺,“但是如果这件案子真是水手做的,那是不是意味着那天晚上……”

“意味着什么?”

楼下的记者总算散去了,而分局的同事们也开始收班走人。

在他身后,卡梅伦喘着粗气爬上楼梯,“你啊,惹出那么大的骚乱,自己却躲在了这里看热闹。”

“你和马克警官交接完了?”

“刚刚交接完。都中午了,他们肯定要回去吃饭了,”他摊着手说,“尼玛的,吃什么呢?给我几颗。”

这是一盒吉百利的荷氏薄荷糖。安德鲁将盒子丢给了他,他倒出一把后又反丢了回去。安德鲁问道:“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吗?”

“你说呢?”卡梅伦·加西亚一斜眼。

“我想也是。”

“你之前说这桩案子和水手没有必然关系……”

安德鲁穿上警服,背靠在栏杆上问道:“你听到了?”

“你说呢?”

“你就会说这话了?”他翻了个白眼,“妈的,好吧好吧,我是不怎么确信这起事件与他有关系……”

卡梅伦尽可能严谨地补充道:“不一定是他,注意一下,也可能是她。不要蔑视女性的犯罪权利。”

“……总之吧,田中悠二没有明显的证据支撑他是被绑架了,毕竟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是被胁迫着离开的。虽然被水手绑架目前在我们看来最可能的,但是也不排除是我们先入为主,他也可能是自愿出走的吧?卡梅伦……你有什么意见可以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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