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蓬勃(1 / 2)

站在院中看着陌生而又熟悉的环境,唐振宇心中五味杂陈。

这座院子不大,坐北朝南两眼土窑洞,东西各一眼,西窑住大姥爷,东窑原本是唐振宇和母亲一起住,后来母亲搬到挨着东边窑洞的一间斜瓦房里,西边两垄菜畦,一溜韭菜一溜黄瓜。

东南角一棵小时候母亲给唐振宇栽种的杏树枝叶繁茂,正南门口两旁堆着许多木柴。

这里承载了十几年的全部记忆,有笑有泪,忘不掉,也斩不断。

打开母亲房门看了一眼,一床一桌一柜子,杂物摆的整整齐齐,房间干净整洁,简陋而质朴。

出了大门,习惯性的背负双手。

周围都是一排排参差不齐的土窑洞和茂盛的大槐树、枣树。

唐振宇甚至能想起哪个院落住着哪些人家,这和他躺在病床上拼命回忆,却变得模糊的记忆完全相反。

挥了挥手,感受着这具身体年轻蓬勃的生命力,唐振宇笑了。

如果说这无比清晰的记忆,就是重生所带来的好处,唐振宇知足了!

寻着记忆往村子南边的麦地走去,熟悉的院落和一棵超出围墙的苹果树,让记忆变得越来越清晰。

“振宇,你这走路越来越像你大舅了。”

一个瘦高个黑脸堂中年从旁边巷口走出,肩膀上搭着一条汗巾,挎着个包手里提着一把木工锯,见着唐振宇便笑着大声说道。

秦家村的人似乎都是这样,除了关起门来在自己屋里悄悄话,在外面都是大嗓门。

这人唐振宇非常熟悉,是村子里的木匠,祖传的手艺,小时候很照顾自己和母亲,还给他做过一把木刀。

唐振宇放下背负的双手笑道:“是大志叔啊,我去割麦,你这是干啥去?”

大志叔大名叫秦大志,不过在村里好像也没人喊他名字,年纪大的叫他“秦木匠”,年纪小的叫大志叔。

农村里以绰号代替大名的比比皆是,也没人觉得不正常。

什么某拐子、某瘸子,某大嘴,精准取名,形神兼备,也没见几个被取名的,跟人急赤白脸的闹腾。

所以说,有取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

母亲从小就教导唐振宇不能喊长辈外号,所以就一直叫大志叔。

秦大志道:“嗨,不知哪个混球把江知青门弄坏了,你大舅让我去给看看,顺便将娃娃们的桌椅板凳给拾掇拾掇。那群欠收拾的混球,跟土匪一样,这才几年就弄得都缺胳膊少腿的。”

江知青?

江晴!

唐振宇一愣,江晴就在村小学当老师啊,而且他记得学校里只有江晴一个老师,她的门被人弄坏了?

这是怎么回事?

见唐振宇愣神,大志叔拍了下唐振宇肩膀,没想到差点将唐振宇拍倒。

“哟!你小子还没结婚怎么就虚成这样了,今天地里活可重,割麦拉麦、簾枷扬场能累死个人!”

唐振宇刚想说话,肚子“咕噜噜”发出响动。

唐振宇这时才感觉一阵饥饿,昨天就中午吃了一点,今天早上又没吃,刚才醒来还有一股子气撑着,这个时候自然是饿了。

有些不好意道:“今天起晚了,没赶上...”

“唉,你那大舅妈估计又没给你留饭吧?你等着。”

秦大志打断唐振宇话,将锯子和一个重重的工具挎包塞到他手里,转身就走。

走到巷子口第一家推门而入。

望着高出墙头的苹果树,唐振宇记忆翻动。

和母亲进入秦家村的第一天,唐振宇吃的是这棵苹果树上摘下的苹果,往后每年都会有那么一篮子送到家里,他总能吃上一两个。

秦大志有三个儿子,是村里有名的壮劳力户。

最小的儿子秦小军比唐振宇小两月,两条长长的鼻涕经常挂在嘴唇上,滋溜滋溜吸着,大家便叫他“滋溜”。

喜欢跟在唐振宇屁股后面,从小一口一个“振宇哥”。

去年8月,滋溜报名参军。

七九年六月,县上送来了一张功勋牌和荣誉证。

滋溜成了烈士,荣获个人二等功,集体一等功,他将自己的名字留在了祖国边疆的英雄碑上,被历史铭记。

部队当时来了一封信和一张照片,信是滋溜战友写的。

说滋溜是临危代班长,带着五个兄弟夺下阵地,作战非常英勇。

照片上滋溜和他们班战友只穿着短裤,扛着枪,带着头盔站在直径一米的小山洞口前,笑的格外灿烂。

唐振宇那时实在无法将那个整天滋溜着鼻涕的男孩和“英雄”这两个字对等起来......

直到后来一些资料被解封,唐振宇特意查过才明白“秦小军”这个名字。

那是锻炼在一个英雄辈出的队伍。

“英雄”这两个字,他们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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