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清泉(1 / 2)

次日清晨,陈洛还在后山里绕路,有些谋划的确是赶不上变化,陈洛属实没想到,这山岭里,明面上郁郁葱葱,不过是一处远山而已,进入其中却是包罗万象,路段太多的分叉,而陈洛又是凡人,做不到一念天地尽在掌中的境界,徒然有心使不出力。

陈洛事先还寻到了一张不知多少年份的山水图,或许是当年先道观主人所绘,不出意料的话,从这里一直往下走,便会来到一处峡谷跟前,顺着峡谷往里走,就是当初厮杀之地。

不过陈洛颇为疑惑,此方天地,沟壑万千,当初北莽怎会愚钝到用三万铁骑来攻,难不成那一场通天之战,还把一座山打出来不成?又或者北莽不得不,或者那为通天剑修,拥有某种足以让其身后之人付出如此代价的重宝,或者其威胁到了什么,这才被不遗余力的斩杀在这里。

或许也是为了削弱北莽的气运,算计到点燃千年后三教和北莽修士一战的导火索。

倘若真是如此,那这位算计通天者,岂不是把天地修士看做蝼蚁?彼此厮杀,为了博一愉?

陈洛凌晨便跨剑,从山上一路跑到半山腰,期间木林遍地,的确是一块风水宝地。

不过一直走到现在,还是在这片山林里转悠,且不说山林路段不好走,极大的原因便是陈洛是个不可多得不折不扣的路痴,三百年岁月,平遥地界,他走了很多年也没有熟络起来。

此刻的陈洛,负剑而立,站在树上观察周围的地貌,明明近在眼前的峡谷,却恍然千里之别。

陈洛再次拿出那封不知多少年的山水图,仔细研究,明明自己在山巅的时候,这条路蛮好走啊,怎么就迷路了呢?

大道怎么如此之远么?

正逢秋风四起,纵然身在深山老林里,可不饶人的西北风仍然呼啸不止,把陈洛一身的布衣吹得猎猎作响。

这一路来几乎没有生灵,周围的山水木林总有种嶙峋之感,仿佛即将出鞘的长剑,山有锋芒毕露,水有光泽似剑。

陈洛突然感觉有些饿了,不远处还有一片清泉,只能先去凑乎一下了。

说罢就行动,陈洛挽起袖口,飞奔向那清泉。

此刻的老先生也在寻找陈洛,原本他还不确定陈洛原先的诟病是否恢复了,不过,现在看来的确是恢复的不错,至少以陈洛的性格,如此心思细腻之辈,做事肯定会出人不意,以凡人身躯提前去将军冢,不过路痴的问题,也是一般,没有解决。

老先生不敢在这里过多展示气息,虽然一般修士看不出来,不过他却能够感知到,四周已经有不少的通天修士,况且平遥镇外面的阵法,此刻被加持了三教的真言宪语,其杀伤力已经不弱,就算剑修再强,也不能蛮上。

老先生虽然繁事傍身,但是也要为剑修一脉找一个传承,虽然剑修一门在世人眼中已经是发扬光大,是让诸天圣人都不得已佩服的杀道,不过这些都不算是剑修眼中的正统,儒剑,道兵,佛戒诸多都曾有过一丝剑道的影子,不过其正统还是三教法术,在老爷子眼中这些只是堪堪得了一分剑术而已,不得真意。

剑修一脉多少年没有出过几个好苗子了,大多数都是被当做辅修,三教和诸多门派都有剑修的存在,这也使得传统剑修一脉逐渐势微,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绝佳的璞玉,不能弃之如敝履。

而另一边,陈洛有些如临大敌。

清泉的一旁还有一位少女,一身的气息很不一般,气势如虹,眉间有剑,眼眸清澈,脸庞很有骨感,有读书人的淑文,也有杀伐的杀气。

一身的白衣,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出淤泥而不染,少女一旁放着剑,还有李记包子铺的油纸,甚至还有太多陈洛都未曾见过的糕点。

陈洛顿时苦了起来,一个人默默饿着还好,但是如果有人饱了,另一个人就会不甘心饿着。

陈洛这么活了这么多年,早就养成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本事。

这片清泉,在他看来,必有大鱼。

而那位少女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切似的,继续开始自己的鸿鹄大业。

或许除了练剑和读书,最要紧的就是吃了。

陈洛挽起袖口,眼神死死地盯着清泉,这里的鱼儿仿佛启了灵智,好几次都在手里滑了出去。

陈洛是在有口难言,此地的山水间灵气充裕,或许是剑修残留的剑气,让这里的极少数的生灵都有种杀伐之意,他一个小小凡人,对这种不凡物自然乏力。

此时,平遥镇里自陈洛归来时,已然有了不少的生面孔。

但是没有人觉得奇怪,或者是每个人都认为这一切本来有之。

平遥镇的生活,依然惬意,边疆平稳,妇孺皆得开心颜。

还是那日的酒肆里,却多出了一个老迈的说书人。

此刻的酒肆。

说书人负手而立,一方醒目,一把折扇,一件手帕。

说书人唾沫横飞,神色激昂,仿佛在谈吐自己的事迹一般,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道:“呐,方才讲了那世间仅存的仙人杀伐路数,现在老夫就说说这世间得道之术,有传言说,每个人都要走出自己的道,在这场万万人行走的大道上,周身都是渺渺浮云,都是虚妄却是让大多数人追求毕生所追求的。”

“难得这位,却是心性极佳,就如同所有人都在闭着眼走,而他却是睁着眼,十岁起剑道大成,剑术堪称一洲魁首,境界更是天下最年轻的十境,不知道为什么,此人尤其和北莽王庭不对付,就曾经握剑斩杀北莽铁骑,曾一快马,一烈酒,一把长剑就杀得北境天翻地覆,这个人不仅仅剑术超群,心性绝佳,其机遇气运也是天地罕见,正因为其心境单一,不被杂念干扰,所以其得道之法门就显得简单起来,那就是杀尽天下北莽人。”

“立下这带有滔天杀意的道心修士,又在一洞天修行三年,破了这凡人禁锢十一境,那一日,有七道冲天剑痕一路从边疆杀到北莽王庭,给那位年轻皇帝留下了一道疤痕,期间有无数北莽的江湖高人妄图跨境斩杀,可都没有活下来,七把神兵剑意浩瀚如海,在万军丛中,七进七出,仿佛一条蛟龙游荡在无人之境,那位存在又从北莽王庭一路杀回来,纵然一路数万将士,都不过插标卖首,北莽受如此大辱,自然不肯罢休,不过也无可奈何,最后那位修士消失的无影无踪,有人说是跨越无边之海,海外访仙去了,也有人说是在山巅道场和道祖论道,或者是在书屋问学,在一花一世界,问佛法……”

说书人话落,自顾自的抚须叹道:“实在是好自在,洒脱,惬意。”

在场的,或许有听得进去的,只当是笑谈或是志怪奇闻罢了,大多数都是大字不识一箩筐,那说书人也就是自娱自乐,丝毫没有在意在场人的无视和笑话,抛媚眼给瞎子罢了。

说书人负手而立,酒肆门口有一座老杨树,盛开之时,足以盖住整个酒肆,虽然闷热却带来了一丝清凉,很惹人爱。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