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1 / 2)

我不知道杨诗儿是否已经想通了,是否还纠结着报仇雪恨。但我知道,起码她现在算是从悲痛中走了出来,并没有因此而变得一蹶不振。

报仇固然重要,可是在茫茫人海中,敌暗我明,而且欧阳建又夺走了一部分的天穹剑谱,想必在短时间内他是不会轻易露面了,或许他现在正在某个隐秘的地方钻研剑谱,潜心修炼。

当我知道杨夫人被害一事时,也曾是咬牙切齿的想要为杨夫人报仇,恨不得将欧阳建这个忘恩负义又丧心病狂的畜牲给碎尸万段,以平复杨诗儿心中的愤恨。而萧凡更是接连派出门人去追捕欧阳建,以期亲手血刃了他,巡捕司则是从审判日的那天起一直都在缉捕着欧阳建,但终无所获。

万幸中的不幸是,这是一个法制的社会,凡事必须有规有矩,人的意愿即使是正义的,也无法自做判决,否则便是违法犯罪。要不然在审判的那天,我们直接把欧阳建就地正法了那该是多好啊,这样的话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令人遗憾的事情发生了。

现实中往往有很多的无奈,正义有时候不一定会得到伸张,法律是相对正义的,执法者也无法做到绝对的公正。明明已经知道了欧阳建就是杀害杨庄主的凶手,却是要被一群与之不相干的人去审判,让这群没有切身感受的人来为杨诗儿和萧凡等人主持公道。

对于这些所谓正义的执法者来说,欧阳建只是个嫌疑犯。即使你是亲身经历被迫害,事实也已经毫无疑问了,但只要事情的真相未被代表正义的执法者所认定,那么你就无法把对方称之为罪犯,也不一定会让对方受到应受的制裁。

此外,在这个信息交流、侦查手段并不发达的世界,想要追捕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是很困难的。若是欧阳建躲进深山老林,又或者是远走他乡,从此隐姓埋名,那么我们就算是掘地三尺,踏破铁鞋恐怕也难以将其找到。

深思熟虑一番后,再考虑到杨诗儿的感受,萧凡与我便一致决定分头行事。他负责追捕欧阳建,我则是继续去完成自己的使命,顺道带上杨诗儿,让她远离这个伤心之地。

待料理完杨夫人的后事,腾出了时间,我便与朱天镇商量去找天玺的事。听朱天镇说,在武林大会结束后,他从白露的口中得知,万朝为什么会与白起义合作,原来白起义是以天玺作为交换,换取万朝的帮助。而且就在昨天,万朝离开了白鹤堂,现在正在返回万龙窟的路上。

听到这些,我思索几番,觉得机不可失,既然知道了天玺的具体下落,那就应该早点去夺回。否则到时候天玺再次易主,以至下落不明的话,那就比较麻烦了。

至于白起义是怎么得到天玺的,又怎么会舍得以天玺作为交换,我就不得而知了,也不想去调查而把时间浪费在这方面上。或许对于他来说,武林大宗师的位置更为重要吧。

上官雨格则是十分注重天玺的来路,她认为这天玺定然是从上官景隆的手中流入到白起义那里的。以此顺藤摸瓜,说不定就会找到上官景隆的下落,所以她就拉着朱天镇去追查,希望能够找到上官景隆,然后当面质问他,问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背叛通天阁,为什么会狠心抛弃妻儿,为什么不回来找她,甚至是躲避她。

可是找遍了崇安镇,没日没夜的蹲守白鹤堂,反反复复,一连几天都毫无收获。我认为这样做是徒劳无功的,很难有所突破,只要那人有意躲着你,那你的作为基本上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更何况朱景洪现在早已不在崇安镇。他在收到我们回来的消息后,第二天就离开了崇安镇,去了南阳,按原计划实现他的宏伟目标。

本来在得知我们掉下潭渊崖的时候,他当场便勃然变色,怒火中烧。但紧接着又不得已使自己保持理智,从而镇定自若的修改了计划,准备在武林大会结束后,通过联合白起义的力量使用非常手段去夺回天玺。

经过缜密的布局,朱景洪他们正磨刀霍霍,没想到我们居然能够奇迹生还,简直是天助他也。而且在知道上官雨格没死时,他顿然之间心旷神怡,如释重负,感觉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仿佛是得到了全世界一般。至此,他心口上压着的石头才得以放下来。

话说回来,武林大会的结果已成了定局,谁也无法再去改变,即使众人都不愿意白起义当选武林大宗师,心中纵然极力排斥,但那也已是成了不可争辩的事实。

可能有人曾想过推翻白起义,想把他踢出正义的阵营中,但大多数人都是敢怒不敢言的软柿子。此外,他们的实力不允许,也不支持他们去做这样的事情。

况且无规矩不成方圆,坏了规矩,以后的秩序只会更乱,既然白起义是凭实力坐上了武林大宗师的宝座的,那世人对此也应是无可厚非才是。

对于武林大会为什么会这么快就结束,我有特意去问过萧凡和谢掌门他们。当时,大会进行到第二轮的时候,共有六大门派参与,可万龙窟和苍穹派却在这时宣布退出比赛,加入到白鹤派的外援团。

谢掌门见状,便也宣布纵横山退出比赛,加入到归客剑庄的外援团。而青微派自知本派势单力薄,只好弃权,退出了比赛。所以大会就提前了一个环节,直接进入到第三轮的混战赛。

结果可想而知,白鹤堂的应战团高手众多,参赛的选手皆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实力雄厚,非龙即虎,归客剑庄虽有谢掌门加持终究也无法与之抗衡。要是我和李开河能够早点回来,加入到归客剑庄的话,或许还能与白起义他们一较高下,但时不待人,这都已成了过去。

待做好了决定,收拾好行李,我们便告别萧凡他们,踏上龙谷山的征程。谢东流等些纵横山的人算是完成了使命,结果虽不尽人意,但也无可奈何,紧跟着他们便也返回了纵横山。

李开河李掌门觉得柳客庄的事情并不简单,想要查出到底是什么人花费如此心机,竟敢暗算武道派。所以他就留在了崇安镇,依据我和萧凡提供的信息,着手调查与白鹤堂有来往的人。

期间,萧凡是想跟我们一起去的,不过剑庄里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需要有人来料理,因而我就拒绝了他的好意。叫他好好管理好剑庄,不要辜负杨庄主和杨夫人的寄托,最重要的是要提防好白鹤堂的人,万事小心点,省得他们来找麻烦。

毕竟白起义现在是武林大宗师,拥有管理武林一切事务的权利,只要他有意挑事,强加莫须有的罪名给剑庄,再一声令下,便能让归客剑庄的业务运作直接瘫痪,甚至是倒闭。所以为了大局着想,我认为萧凡还是隐忍点为好,或许一不小心,恐怕就会葬送整个剑庄的前程。

萧凡现在是一庄之主,不再是那个可以无忧无虑、不谙世事的少年,他担当着复兴归客剑庄的大任,前路艰难,任重而道远。

成大事者,必定能沉得住心气以统筹全局,不逞一时之快,不计一时之失,必有坚定宽大之人格,面对艰难险阻,可以沉着冷静,总能化险为夷。我相信萧凡有能力也有远见,能够带领归客剑庄走得更远更好。

在离开崇安镇的时候,萧凡一路送我们到城西的温河码头,顺着这条河流,可以去到西阳。

西阳是荒郊之地,类似于古时候的西域,交通不便,陆路艰险难走,途中多有毒虫猛兽出没,尤其蛇蝎之类为最。

万龙窟俗称万蛇窟,其坐拥在龙谷山一带,龙谷山在西阳,而青天观也在西阳,这正好顺路。

我们买下了一条客船,这客船规模中等,里面有几个隔间,可以提供休息,也可以做饭,再带些干粮,足够我们三天的旅程需要了。

温河的两岸荒无人烟,杂草丛生。现在虽是末冬的时节,北风呼呼,寒蝉凄切,周围一片枯黄,但不算很冷。人站在外面,披着一件薄棉衣就足以应付。只是远边的山顶白了头,依傍着白云,不免也裹上了一层银装。

另外,此时周边的氛围并不大好,天色灰蒙蒙的,给人以阴凉暗沉的感觉。水上的蒸汽慢慢腾起,弥漫散开,眼前顺然被笼罩上一层薄雾,朦胧如鸿蒙幻境。

船悠悠的躺在水中,缓和的顺着水流的方向驶去,杨诗儿也静静的坐着,她的眼神里依旧是带有着些悲伤、低落,给人以忧郁怜悯的感觉。

上官雨格则是百无聊赖的托着腮帮,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朱天镇,她见我们俩都无心说话,便主动聊些了话题,想要打破沉寂。

“听说西阳是蛮荒之地,民风尚未开化,治安混乱,而且那里的城镇都很落后,要啥没啥,跟崇安镇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诗儿姐,你有没有去过西阳啊?”上官雨格突然开口说道,眼睛渴望的看向杨诗儿。

“啊,你说什么?没有。”杨诗儿表现得有些木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平静的回道,她似乎不为动容,连看上官雨格一眼都没看。

上官雨格见杨诗儿没什么反应,便继续说道:“那你除了崇安镇以外有去过其他的地方吗?我告诉你啊,五阳老大了,有很多很好玩的地方,我的家乡苏杭镇就是一个很繁华很有趣的地方,那里的商物应有尽有,街上人流攒动,有耍猴的杂技表演,有歌舞剧团,有幻术戏法……还有各种好吃的美食,可热闹,可有意思了!要是你去了,肯定会喜欢上苏杭镇的。”上官雨格说完,得意的笑着。

“啊?是吗?”杨诗儿也只是淡淡的回了句。

上官雨格见杨诗儿的神情还是毫无波澜,便自认栽了跟头,灰溜溜的收下心来,不再随意说话。

本来大家都在心平气和的坐着,各想各的事,上官雨格这么一弄氛围反而是变得尴尬起来。

河水缓缓的流动,过了一会儿,船内又恢复了平静。风祥和的拂过,船体不太稳,摇摇晃晃的行驶着。在船上待了一上午,我们都觉得有些乏累,开始慢慢的放松身体,合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下。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繁琐,而且还紧凑接踵,竟叫人差点应付不过来。肉体上的损耗可以通过外界的力量在无声无压中快速恢复,但精神上的消磨却是难以修补,它没有解药,只有承受。

“扑棱棱”两只野禽从草丛中窜起,发出几声鸣叫,惊得我们几人都打了个趔趄。

我和朱天镇走出船舱,往叫声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那两只野禽腾飞过河,落在另一边的草丛中,它们长得有点像公鸡,但体型要比公鸡大些,毛色也不大相同,相比要鲜艳很多。

“外面的叫声是什么来的?发生什么事了吗?”杨诗儿走出船舱问道,上官雨格也探出头来,倚在一旁看着。

我转过身来,关切的说:“没什么事,只是两只野禽罢了,你们回船里休息吧,别冻着了。”

杨诗儿可能是比较累了,她没有过多追问,便立即转身回到了船舱里。上官雨格见没什么意思,也是回到了船里待着。

我和朱天镇站在船头,沉默的观望着四周,过了良久,朱天镇开口说道:“老李,你是决定了吗?真的要回去?”

我想了想,心有感触的说:“其实,之前我一直在犹豫、纠结,不太确定自己该怎么去选择,因为我知道,我舍不得你和上官雨格、萧凡,舍不得通天阁,舍不得师父和师兄弟们。现在,为了诗儿,我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去做。或许,我很自私,背弃了很多,但同时我也很无奈。世事总是这样,从不会让人有完美的结局,有得必有失,情义有时也是两难全。”

“离别终有时,人生何处不相逢?老李,我理解你,你不必自责,你就按着你自己的心愿,去做你想做的事,不要因为我们而受到影响。只有不违背自己意愿的选择才不会让人后悔。你的心思我是知道的,无论怎样,我都会支持你。”朱天镇替我开解道。

听到这些,一股暖流涌上我的心头,使我温暖无比。骤然间,我觉得心里开朗了许多,不再那么的愧疚。

情到此处,我顺然把手搭在朱天镇的肩膀上,深切的望着他,说道:“谢谢你,朱可爱,这一路过来幸好有你陪着我,让我没有觉得丝毫的孤独和无助。要是没有你,恐怕我还不知道,在寻找天玺的路上,需要独自面临多少的困难。”

“别这么说,小小意思,不足挂齿,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要是你真想谢谢我的话,什么时候有空……或者还有机会的话,记得请我喝上几壶酒,再陪我去听场话戏,骑趟车。”

“好嘞,我答应你,好兄弟,就要整整齐齐的。”紧接着,我坏笑着看向朱天镇说:“你就这些要求吗?这也太简单了吧,要不……到时候我陪你去怡春楼玩玩?”

“好啊,正合我意,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到时候去开开眼界?然后再带上萧凡。”朱天镇一脸正经的说道。

“此话当真?”我惊讶道。

“当真。”

“没毛病?”我再次确认。

“好的很。”

在听到朱天镇的表态后,我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的,好像早有此意,没想到一句玩笑话,竟让他原型毕露。顿时之间,我不知该如何收场,觉得十分难堪,便啼笑皆非般的说道:“你吖挺会玩的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真是……志同道合啊,在下也正有此意。好……好汉子真男人,那到时候再叫上萧凡,带他去见见世面,顺便看看你兄弟我的七十二绝技。”

“真的吗?君子一言啊,可不许反悔了。”朱天镇像个天真的孩子般确认道。

“驷马难追,千真万确,你兄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老实人说老实话,对不对?出来混,讲究的是个义字,说去肯定就会去的。”我信誓旦旦道。

“好……好,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就义不容辞……豁出去,舍命陪君子了。”

“此言差矣,别说舍不舍命的事,凡事都要有个度,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是是是,你有经验,你说的都没错。对了,老李,你个人在这方面有什么爱好吗?喜欢胖的还是喜欢瘦的?”朱天镇眉开眼笑道。

“额……这,嘻嘻,我这个人不太挑食,涉猎面较为广泛,只要不太丑,那高低胖瘦都无所谓,一律通吃,重点是要营养均衡嘛,对不对?”我坏笑道。

说完,我以为朱天镇也会和我有同样的表现,谁知他满脸诧异的看着我,说:“不是……吧?你怎么能这样?”

“有什么关系?不浪费,不奢侈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有什么不可以的?”我正色道。

“当然不可以了,我和萧凡都是正经人,老李你……你怎么能去做那样的事呢?”朱天镇突然转改态势说道。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我居然被朱天镇这小子给套路了,原来他前面所说的都是玩笑话,都是在试探我而已。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被整得一愣一愣的,还好事情不是很糟糕,还有反转的余地。于是我一脸无辜的说道:“我怎么不能啊?又不是什么事,吃个饭都有错吗?我刚刚是在跟你研究怎么吃烤乳猪。”

“烤乳猪?是这样的吗?”朱天镇有些不相信。

“当然了,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呢?”

“额~这,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倒是你刚刚想着什么坏心思呢?问我喜欢胖的还是瘦的?”

“我当然也是说吃烤乳猪了。”

“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真的……是假的?”

“嗯嗯。”朱天镇点点头,又突然发现好像哪里不对,随即连忙纠正道:“不对,不对。”

说着说着,我被朱天镇的反射弧给逗笑了,朱天镇无奈,也不由苦苦发笑,道:“好啊老李,我承认我输了,姜还是老的辣,又被你将了一军。不得不说,厉害厉害。”

“你也不赖啊,套路蛮深的,妥妥的老司机了,要不是我社会人久经沙场,刚才都差点被你给坑到家了,佩服佩服。”我称赞道。

“哎,哪里哪里,跟你相比,我就是小巫见大巫。”朱天镇似是谦虚又是调侃的说道。

“你就别谦虚了,刚刚在跟你谈话的过程中,我深深的被你的逻辑所困惑,被你的辩才所折服,被你的人格魅力所击溃,对于你的美好建议,我毫无反击之力,只能默默接受。”

哈哈哈!

朱天镇谦卑的笑了笑,我也相视一笑。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不好的事情,大家的情绪本应该是比较低落的,但越是这种时候,适当的开开玩笑,放松下心情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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