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江山犹是昔人非206(1 / 2)

  荣逸泽送了马瑞出去,转回来再来寻婉初。却见她蜷膝坐在长廊下的栏椅上,微露着一双眼睛,脸颊都埋在膝盖里。仿佛是从黑暗的甬道里突然走到正午的太阳下头,整个人呆呆傻傻的。

  长廊的对面正是两人的墓碑。

  他走过去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婉初目光本落在对面的墓碑上,这时候偏过头来看他。他才看见她腮上晶莹莹的一片,膝上那一处软纱也都比旁边的色深些。原来是默默地在哭。

  荣逸泽取了手帕,给她擦眼泪:“伯母怕不想看着你哭。你看她总算有个好归宿。”

  婉初接过手帕自己擦了擦,缓缓揽住他的腰,把下颌搭在他肩上,半晌才道:“这些日子我想了很久,在想那个孩子,在想我母亲……

  “其实我从小就恨她,只是我从来不敢承认,因为觉得她可怜。后来以为她又骗了我,所以我就索性堂而皇之地恨她了。”

  荣逸泽知道她一直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直到要把自己绕到作茧自缚的地步。正想劝慰她,却听见她又说:“你不知道,从她带我走的那天,我就觉得自己被遗弃了,是她让阿玛遗弃了我。她总时不时地自嘲‘弃妇’的身份,分分钟钟地叫我不能忘,我们都是被遗弃的。后来除了功课,她也不大管我。”

  她顿了顿,苦笑了一声,涩涩道:“连第一回来月事,都是家里的女仆教我的……我特别害怕走她的老路,于是就想着办法同她不一样。后来阿玛病危的时候,叫我回来,你不知道我多高兴,因为终于可以离开她了。

  “我总怕人家对我太好,又怕人家对我不好。然后就更不愿意同人交往。我想,如果没人同我好,有一天他们对我不好的时候,我也不会像她一样那样疯。可别人对我好了,我又发疯地想对他更好,生怕他有一天对我不好了。你说我是不是很矛盾?”

  他肩上那一处很快又湿润了,她仿佛有许多的话,非要一股脑儿都说给他听。他总是心疼她,听这些都止不住心底一牵一牵地疼。

  “我明明知道她的不得已、她的不甘心,可还是不能理解她,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去恨她。我对自己说,这是人之常情。一转念想到我自己,我知道,那孩子总有一天,也会这样恨我。就算他知道我的不得已、我的苦处,也一样不会原谅我的遗弃。

  “所以慕泽,我不能丢了那孩子,我不能去骗他,我想同他说真话。告诉他就算我同他父亲不能生活在一起,他也是有母亲的,他受的疼爱不会比旁的孩子少一分,他不是被母亲遗弃的孩子。”

  婉初从他怀里退出来,抬起眸子看他,反握住他的手,握得有些紧,显得有些踯躅和紧张。

  “母亲那些余情或者心结不过都是在伤自己,伤身边关心你的人。等到有一天终于厌倦了,却已经学不会怎样去正常地爱别人了。她总算幸运,有人这样迁就她、等她。我也这样幸运,你一直这样迁就纵容我。所以我很怕这样的决定对你不公平,让你觉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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