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过尽千帆皆不是200(1 / 2)

  屋子里并不亮堂,帷帐半掩的里间,一如既往简单却见奢华的陈设。她不是第一次进傅仰琛的房间,却第一回有一种恐慌的感觉。她是希望闪过帷幔后,就能见到母亲的,却又有点害怕,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等她一步一步走到他床前,她却失望了。床上只半靠着傅仰琛一个人,玄色的纺绸寝衣,虽是仲夏,仍然搭着一块细毯子。额上竟然也没半点汗意。

  婉初有一阵子没见他了,不知道他孱弱成这副病容了。傅仰琛见到她的时候,很努力地笑了一笑。

  她从光亮处走进来,恍惚眼前的人成了俞若兰。傅仰琛强笑了一下,指了指床边的方凳。婉初走近了些,没有坐下,而是努力克制着颤抖的声音问:“我母亲呢?”

  傅仰琛被她问得怔了怔,她呢,去哪里了,又能去哪里?

  “……你是不是把她杀了?”婉初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问,仿佛这样才能把她逼出来。

  傅仰琛却是无言了,是他杀的吗?也许吧。轻合了眼,再睁开望向她:“你母亲她死了。”

  “死了?”这两个字她不是没想过,可看到她的信,她以为她还在,不过是不敢见她,于是心里又生了希望。现在,他口里轻飘飘的两个字,又让她重新把那渺茫的希望掐灭,丢回到深渊里头。她更生出了一种又被母亲欺骗了一回的酸痛。

  婉初的脸渐渐发了白:“无论怎么样,你叫她一声夫人,她是阿玛的妻子,总算得你的长辈。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害她?”

  傅仰琛闭上眼睛,让痛苦的神色都压进心底,再睁开的时候依然是那副炯然有神的目光,被那病倦的脸色裹着,有一种莫名的寂寥。

  “夫人是自杀的……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如同你说的,我叫她一声‘夫人’,我不会对她怎么样。从法国回来的时候,夫人在船上就染了病。她一直瞒着不说,拖着请医用药。你也知道,夫人一直喝酒喝得凶,身子就不是太好。

  “确实是我害了夫人……有一回我怕她住得太闷,请了夫人出去看戏,没料到路上碰上了埋伏,她替我挡了一枪,那子弹也取不出来。夫人身子一日坏过一日,肝肺都不大好了,受了许多日子的苦……后来她偷拿了我的枪……”

  傅仰琛说到这里,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这都是在深藏的悔意里,煎熬过百遍千遍的不可碰触的回忆。

  婉初轻蔑地冷笑道:“她凭什么为你去死?还不是你骗了她!要不然她叫我拿金子给你!你想的不过就是这个。傅仰琛,今天要么你就打死我,否则,你这辈子都休想让我拿金子给你!”

  傅仰琛轻轻地笑了笑,寂然无奈。他向来寡言少语,女人前头甚至算得上拙口笨舌,于是索性缄默。这些辩解的话,他也是斟酌了许久才同婉初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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