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说辞(1 / 2)

最近不由得想起了年的传说,说是一只极其凶猛的野兽,在大寒天退去之后,便出来吃人,人们聚在一起抵御年兽,当人知道红色,响声能驱赶年兽之时,春节便也形成了。

我看着纸片在泥地上燃烧,纸片上印着已经数不清0的冥币,随着火焰的翻腾,颜色也渐渐褪去,化为灰烬,化为灰黑色的残沫,而更小的部分化作细到看不太清的颗粒湮没在烟雾的升腾中,烟雾像一条龙蜿蜒在山风中,盘旋着落地与其他的龙化作一体,成为了一滩看似平坦的烂泥。

我直起身,回头看着后面的山陵,山上栽种的松树和低矮的灌木,整整齐齐,一座座被过分要求而打扰的碑,慢慢隐默着,慢慢倾倒着。

我看着羽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上前问他,他若有所思地说,“爸,你说,如果你也死了,我是不是就忘了我们现在拜的碑怎么走啊。”

雪仙一爪子拍在了羽爪黑白分明的头发上,“大过年的,乱说什么?只有你不记得,我估计爸的碑也在这。”

我被这儿子女儿弄的哭笑不得,“羽爪,雪仙,每一位长辈呢,并不是想让你们真切的记得,也许忘记才是人类能够创造的魅力。”

“人类魅力是什么?”羽爪问。

“人类的魅力是…“我渐渐地发现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吞了几个字进去,组织一下语言,“是我们不能永远活下去。”在某些机缘巧合之下,在我高二出游的时候,捡到了一个男婴,说是男婴应该也不准确,当时捡到他的时候大概已有两岁了,据说是村子里说这个孩子是狐仙转世,不能养,所以就扔了,我见到他时,也能清晰地看到,这孩子虽然头发还很稀疏,但是鬓角上面长的却是白发。

“为什么?”他俩问道。

“这个问题,你们自己会发现答案的。”我感受着天上,还在像拧破抹布一样,拧着最后的几颗水珠,我替孩子们拉上帽子,帽子终究只能挡住天下掉下的雨珠,但是潮气凝结下与泥土混成的泥浆是挡不住的。

羽爪一如既往在雨中奔跑,脚边溅起的泥浆会沾在他的裤脚,我这样想着。

“羽爪,别跑了!”我对羽爪喊道。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让他跑跑吧。”我爸此时在我后面提醒着我。

“羽爪,最近学习学得怎么样?”我问父亲。

“还可以,我觉得比你学习认真。”父亲笑着说。

听完我爸的话,我知道我爸肯定是在骗我,我之前有意无意地测试过,羽爪并不算好,毕竟养一个好的学习习惯,着实困难。

“那就好,时间可不多了,去年考试延期了,今年估计不会。”

停步之间,我爸问着我,“你呢,以后生活,有什么规划吗?”我思考良久,我想起了《荒原狼》,不知为何。

“我自己的吗?”我问。

“嗯,你自己的。”

“我嘛…”—我们都是这样的猴子—,荒原狼里的话反反复复出现,我原本想极力的搪塞过去,甚至不予回答,因为任何规划都是不现实的,博士,博士后。这是谁都知道,我相信他也知道,他无非拿这“规划”这两个字拼命暗示我,我也是非常明白。

“可能,要开展一个新的学派。”我装模作样地说,说实话我连学派是啥都不知道。

“什么学派?”人总会上年纪的,当我发现他的语气变为虚心的时候,知道他也忘了。有可能他在刷这条抖音,已经忘了上一条,可能记下来了几句话,亦或是几个字,可能是他准备的新春说辞亦未可知。

“数构拓扑!”我瞎说的。

“这是研究什么的?”父亲仍在追问。

“研究更深层次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我继续瞎说。

这他当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羽爪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但是这终究只是一套说辞罢了。

我开着我爸的那辆银灰色的卡迪莱,来到一栋叫做“渚谋子祥”的大酒楼,新年的来到俨然处处张灯结彩,一扇3米高的推拉门敞开着,里面是大理石旋转楼梯,红木扶手,来来往往的男人女人们都熙熙攘攘地上楼下楼。

“为什么总是来这家吃?这家的饭是真的难吃!”羽爪直率地说了出口。

“不要给你挑食找借口,天天就零食吃多了,主食都不吃!”我拍了拍羽爪的背,没想到,五个月没见,背上的肌肉又厚实了不少。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羽爪所说乃是实话,这家饭店可谓是外表上华丽光鲜,可是没什么内核,说白了只是吃这家老板的人情罢了,羽爪雪仙似乎还不太清楚,家族的概念,所谓家族无非就是轮流着请客吃年夜饭罢了,而老板给的友情价,价格确实友情了,但是菜品像是敌人。

“你看看,爸,跟去年有啥分别啊,就是给我们吃这个而已!”羽爪走过来嚷嚷着,雪仙则是紧紧抓着我的衣摆躲在后面,走进来的亲戚,纷纷皱起了眉头,我想起了,年少的我,也是一个极为调皮的存在,我妈总说,“讨人嫌”,可是我未曾见到大人们皱起眉头的模样,现在看着邻座们一个个微微皱起的眉头,和假装和自己孩子谈话的模样,下意识地剁了剁脚,然后谎称说,老了老了,腿麻了。引起大家的一阵哄笑。

“羽爪,你很喜欢和家族吃饭吗?”我按住了浮躁的羽爪。

“呃,不喜欢。”他很坦率。

“为什么不喜欢呢?”我耐心地问。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不真实。”

“上次我见到你在玩那根绳子,其实你也不喜欢对不对?”

“嗯。”

“所以你并不在乎那根绳子好不好玩对不对?”

遇见羽爪之后,我在一直关注着亲子教育,其实最好的教育,就是给他思考的空间,就是没想到我也会去重视我原来不以为然的事情。

羽爪安静了,想去找邻座们的孩子玩,我拦住了,“跟妹妹一起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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