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微笑杰克(2 / 2)

“那么,为什么要偷他们吃的,吃不饱的话,你可以向护工申请更多的食物。”

杰克没有说话,这也是第一次,第一次这次对话里抬起头,杰克抬起头看了看聚在一起玩战棋的男人们,又看了看围在一起诉说各自苦衷八卦的女人们,最后又转过头看了看迟争和两个小姑娘,然后又露出熟悉的笑容对迟争笑了笑,又低下头继续擦衣服上的脚印。

迟争见到杰克没有回答,他知道隐隐感觉到,或许自己无法从杰克嘴里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手里旋转的饼干也停了下来。

没有多呆,也没有想清楚杰克激怒那两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光头的原因,见到杰克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就抬腿往病房区准备回自己的病房,这段时间经历的太多太快,迟争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为每一个疑问寻找答案。

进入阿斯塔姆以来,迟争积累了很多疑问,遇到了很多奇怪的人,遭受了很多莫名的事件,以前的他有旺盛的好奇心和精力为自己的好奇寻找答案,而现在,他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闭嘴和关上自己的好奇心。

迟争毕竟不是真的来治病的,他不是疯子,为了能够“出狱”,迟争需要将四个特殊病人的情况摸清楚,可是现在来到B区这么多天,他还一点信息都没有弄到手呢,所以,迟争愁啊,一边是自己和那个似乎值得信任的男人做的交易,自己帮他一个忙加上弄清楚特殊病人的消息,一边则是自己来历不明的医生那里似乎能弄清楚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些事件的真相。

进入B区的第一天,迟争就被护工齐顿告知过,不要踏入最后四个病房的区域,那里会让病人的病情更加严重,让人变得更疯,只有正常人才能安全无碍的进出,很多病人不相信,他们在尝试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会踏入那片区域,而护工们因为都是正常人所以才能安然无恙的进入那片区域。

迟争不信,所以在第一天休息时间的时候,他就尝试往最后四间病房走去,可是当他走入最后四间病房区域的第一步,他就感受到巨大的无形的压力,他回想起来就像是在A区一样的感觉,就像是自己被人盯住,他被一个藏在阴影处的东西恶狠狠地盯住。

而这一次,却不仅仅是只是一个人或者东西盯住他,而是好几个,也就是感受到被注视的那一瞬间,迟争感受到了几股强烈的恶意在自己的脑海里炸开,一股股古老、神秘、腐朽、枯烂的气息在自己的脑袋里乱窜,然后迟争只能感受到灵魂猛烈而强横的痛苦,迟争痛苦的同时还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移动离开这片区域,直到迟争的精神再也扛不住晕厥过去。

再之后,迟争醒来之后已经是夜晚,他躺在自己病房的床上,脑袋像是被人用锤子砸过十几下一样疼痛,浑身无力就连抬起手都有些困难,嘴巴干涸得像是好几天在太阳底下暴晒没有喝水一样干燥,嗓子眼痛得连哼哼的声音都发不出,好在床旁边有好心人放了一杯水在自己手边,努努力伸手还算够得着水杯,随着冰凉的液体入喉,难受的感受收敛了一些,迟争才又陷入沉睡。

也就因为那一次尝试,迟争躺了三天,三天里发烧、恶心、反胃、大脑疼痛失去意识,还有就是做梦,迟争不断地陷入昏厥然后做梦。

梦里迟争总是一遍一遍地回到晚宴,和母亲梅瑞狄斯一起享受美味的番茄牛腩土豆浓汤,和母亲聊自己对女朋友夏琳的感觉,和母亲一起说起那晚迟争做英雄的故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一切都是那么温馨。

然后就是大火,迟争陷入无边无际无穷无尽的大火,而母亲总是在大火里安详地躺着,嘴角带着笑,笑得就像是在晚宴上迟争说起夏琳时的模样,笑的就像是迟争记忆里母亲最开心的时候的模样。

可是迟争笑不出来,他想叫醒母亲,因为火焰不断地烧啊烧,烧啊烧,已经烧到了母亲的床角,已经烧到了母亲的发丝,可是迟争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只能看见母亲被火点燃,他想穿过火焰,他想触碰母亲。

他想,他想和母亲一起,就算是被火焰点燃,他也想和母亲一起,可是不行,他被困在一个固定的空间里,在这里他只能看,他发不出声音,他无法离开,四周像是一堵堵无形的墙将他困住,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看着,看见母亲被点燃,然后火焰铺开,将母亲一寸一寸地吞噬,最后烧成一团灰烬。

在这个空间里,就连哭泣,也是一种奢望,迟争绝望地发现,自己在这里,无法流泪,他张开嘴巴,就连无意义的哀嚎的声音也无法发出。

在梦里,这个时候,迟争总会透过火焰见到两个人的背影,一胖一瘦,两人差不多高矮,火焰奔涌地烧着,迟争也只能无力的看着,看着这一胖一瘦互相吞吐着香烟,然后丢掉烟头,顺着两人头的方向望去,迟争还能看见自家屋子的模样,再之后,迟争就会醒来,然后很快,又是下一次的同样的梦境。

迟争不知道自己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梦境,一开始,他醒来只能哭泣,哭泣自己的无力,哭泣自己的痛苦。可是后来,他开始麻木,麻木地看着母亲和自己在晚宴,麻木地看着母亲被火焰点燃,麻木地看着母亲化为灰烬。

然后,心底出现一种感觉,一种强烈的感觉,最后火焰里的两个背影和这场大火有关,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来得没有任何道理,更是没有理由,可是迟争偏偏就相信这个感觉,他无条件地相信着,这种感觉让迟争从痛苦中解脱回来,让迟争消沉的意志有了再度蓬勃的力量,在迟争遭受身体和精神双重痛苦的时候,凭借着这股感觉,迟争告诉自己,要活下来,找到这两个人,他们知道自己想要的真相。

这股执念,这一胖一瘦的背影,支撑着迟争扛过脑袋的痛苦,支撑着迟争心里活下去的念头。

这三天里,在迟争感觉自己再也无法忍受这些痛苦想要放弃的时候,迟争胸口总是会流过一道清凉的感觉,感觉也总是一闪而逝,这股感觉出现之后,迟争的痛苦并不会消失,也并不会减轻,可是迟争就会感觉自己能坚持住,自己能抗住。

就这样扛了三天,度过了痛苦的时光,迟争昨天才能靠自己下床,而今天到现在迟争也才刚刚见完心理医生,也正是因为这样,迟争在B区的行动没有任何进展。

坐在自己的床上,迟争在整理自己的头绪,现在的情况总感觉不对劲,可是迟争也说不出来到底哪里有问题,迟争心底总是一股不安的感觉,似乎自己陷入了大麻烦当中,可是偏偏自己根本不知道大麻烦究竟是什么,难不成就是现在的深陷病院无法出去吗?可是之前并没有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今天才出现的。

迟争思考了半天,唯一今天自己知道的最大的变化就是见了心理医生,只能安慰自己或许是从心理医生嘴里知道大火涉及神秘事件心情激动导致的。

然后开始思考另一项问题,就是如何接近并且弄清楚四位病人的情况,这才是麻烦的事情,现在迟争可不敢随便走入后面那四间病房的区域里,上一次的感觉就让他生不如死,这种感觉可不好受。

想了想迟争发现解决的办法还得靠护工齐顿,迟争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已进入那片区域就受到了那么大的恶意,而护工齐顿就可以毫无阻碍地进去更换物资呢?自己明明已经确定没有发疯,按道理来说应该和齐顿一样是不会受到影响的才对。

一时间找不到齐顿询问原因,迟争知道白天的自由活动期间除非特殊情况,不然齐顿是不会出现影响病人们的生活的,毕竟有些病人视护工为自己的狱警,对护工的态度可不算友好。

思考了半天,没有其他办法,迟争也不愿意现在闹事以求能有机会和齐顿接触,只好走出房间,看看大家都在做些什么,也许,就像是齐顿说的那样,交个朋友是让自己的“病情”减轻的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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