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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把文件拿回来:“错了错了,拿错了。”

“你喝水吗?饿不饿?”

“营养剂要不要来一支?”

熟悉的热情扑面而来,荀桉连连摆手:“……都不要,谢谢。”

几乎把所有嘘寒问暖的话都说了一遍,主任这才缓缓平复心情,坐回椅子,双手交握:“你怎么从原始星回来了,我这边并没有收到正常的请假手续。”

荀桉哑了一下:“是西,皇太子带我出来的。”

甘布勒显而易见睁大了双眼,伸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往门口望,没看到人影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他不在啊。”

荀桉:“……”其实他在。

“小桉,你有什么急事就说吧。”主任态度很好,看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眼睛里都闪烁着诡异的光,“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主任我都在所不辞。”

荀桉缓慢眨眼:“……”大可不必。

主任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坐直往后微靠,对着荀桉一脸和善:“小桉呐,我常常跟我们局下的员工说,这个年轻人啊,就是要有主动性,主动出击,你看你那个直播做的就非常成功。”

“像那什么文物星啊,通通可以借鉴搞起来,他们非就嘴笨脑笨,半天连个账号都注册不了,还跟我说什么露脸直播太丢人了,一箩筐的借口,就是不想认真去干。”

“这不,十几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硬给我逼下楼……”

荀桉没等他说完,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我这次来是想说,您要求的那个直播,我以后不播了。”

“不播了?!”

主任激动的像个弹簧, 一下子就蹦了起来,靠椅都被他挤到了角落里去,轮子碰撞地面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他仿佛听到了这世界上最令人难以接受的噩耗, 抱着脑袋难以置信:“为什么?明明反响很好啊!”

“你有什么难处跟我说, 局里都可以帮忙克服。”

“禁令出入不便?还是补给问题?”

“都不是。”荀桉咬了咬唇, “一来您知道原始星随时可能崩溃的, 二来您要求每天不少于八个小时,我实在……”

“我什么时候要求你直播八个小时了?!”

“那根本不可能的事!”

斜前方金色阳光透过落地窗倾洒而下,甘布勒急到胡乱摆手, 就差在脑门上贴上“毫不知情”四个大字, 一脸决然地表示死也不接这口黑锅。

“咱们公事公办哈,别硬往我身上套粉圈那一套,本人身经百战, 怎么的也算是个反PUA大神。”

也就在这时, 宛若瀑布般的光晕里, 一个熟悉的身影推门而入, 他不是缓缓露出轮廓的,而是携着一身寒气,更像是柄杀伐果断的匕首, 凌厉的, 一下子就捅破了空气中的虚情假意。

西里厄斯冰冷的眼神环顾了一下四周,最终锁定在甘布勒身后倒掉的椅子上, 寒声道:“打架了?”

甘布勒吓得都快说不出话,磕磕巴巴解释:“没, 没有, 绝对没有!”

荀桉自打经历了泥石流虫潮,对主任的亲近也不复从前, 求助般地望了眼西里厄斯:“在说直播的事情。”

甘布勒抹了把汗,以为荀桉耿耿于怀的是被拒绝援助,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抢先一步道:“是这样,鉴于原始星危险等级较高,帝国皇室将原始星列入了禁区范围,本,本来组织上是有打算安排巡护员撤离的,但我向上级申报撤离的请求被驳回了。”

西里厄斯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冷漠,想好像原始星的空气带毒,一吸进肺里就麻痹了他的所有表情,他漠然地看着主任替自己开脱:“说完了?”

主任脸色煞白,嘴皮子抖得上下打架:“完,完了。”

然后就开始搓着手,绞尽脑汁地现编一百零八种解决方案,比他一开始对荀桉说的那些客套话,详细多了。

西里厄斯的存在仿佛定海神针,荀桉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让西里厄斯陪着进门是多么愚蠢的决定,可他不想让西里厄斯看见自己难堪的一面,也想不自私地把他拉进自己的私事。

毕竟他还是皇太子,回到首都星,应当低调行事才对。

可西里厄斯的字典里似乎从来没有低调这两个字,扫了眼甘布勒的胸牌,胳膊一抱,眉眼凌厉如刀:“主任久居高位,看来是缺乏社会实践。”

“啊不,不是的,局里每年都组织实践小组,我们,我们会定期考察边缘星球的,绝对不脱离实际。”甘布勒说得都要哭了,他就那么小小的一个科室主任,怎么会被堂堂皇太子越级找上门?!

各位森林局的高层领导啊!本社畜快支撑不住啦!您们不讲武德!该不会因为办公室里有窗,看到不对劲先一步溜了吧?!

带上我啊!

荀桉习惯性地拉了拉西里厄斯的衣角:“先别发火,我是来申请取消直播的,还不想被炒鱿鱼。”

西里厄斯眉间轻轻一挑,发火?他从进来到现在,似乎一共才说了三句话吧?何况他是听到里间有倒地的声音,怕小家伙受欺负才推门的。

甘布勒冷汗打湿了后背,五指合拢颤巍巍举在耳边,一副撒了谎就天打五雷轰的坚定模样:“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要求你直播过。”

荀桉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质疑,过渡到迷惑,再演变成最后的呆滞,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像是要自己给自己清醒一下,啪的一声脆响落下,五指的红印都浮现了出来。

西里厄斯蹙眉,一把抓住了荀桉还想往自己脸上招呼的手:“不要伤害自己。”

荀桉愣愣眨眼,语气带着些不确定:“……我该不会是,听、错、了?”

“所,所以从一开始就不需要直播,是我自己,主动直播的?”

荀桉像被雷劈了似的,圆溜溜的眼睛都瞪得老大,望进去还能看见颤抖的琥珀色瞳孔,像极了被树脂凝实住的缩小版宇宙,神秘而又绚烂,只是现在,满满的都是怀疑人生。

甘布勒再发狠誓:“我绝对没有安排过任何有关直播硬性要求,第一次打电话给小桉,是告知您即将降落原始星的事宜。”

“当时上面交代过,绝对保密您的身份,因此并没有向小桉解释清楚。”

一语戳破,当日的场景无比清晰地荀桉脑子里倒带……

荀桉两眼一翻,感觉天都塌了,三观都跟着在奔溃,感觉脑袋里装的核心CPU承载过高,大脑直接宕机,只剩下心在哭唧唧,主打一个悲伤逆流成河。

他绝对是疯了,强行脑补主任的话,才逼着自己直播,面对的还是一群根本不认识的,某种意义上甚至属于跨物种的星际人!

耳背害人!他好恨!

他哭丧着脸转向西里厄斯,就这么傻乎乎地看着他,像是骤然失去了语言能力,好半天后,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悲催的呜咽。

呜呜呜,我有厌蠢症,讨厌我自己!

西里厄斯本就在专注地盯着他,手里还握着一截雪白细腕,看着小家伙啪叽一下就蔫吧了,微微垂着眸子,浓密卷翘的睫毛不住颤抖,像只落水的幼兽,好不可怜。

立刻抿着嘴,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是我的错。”

荀桉委委屈屈,差点就当着两人的面蹲成一只自闭的蘑菇:“和你有什么关系。”

“还是我把你拖进来的,害你暴露了身份。”

他吸吸鼻子,眼眶红红的,像刚淋上果酱的冻冻果,软乎乎又湿漉漉:“对不起,你明明是藏着身份去休养的,都是我推你到风口浪尖,后面还答应了雅各布……”

“不怪你。”西里厄斯观察着荀桉的神情,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人惹哭了,哄小孩似的,语气放得很软,“反过来我还要感谢你呢,如果不是你的直播,我恐怕不能澄清自己,八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甘布勒杵在边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纠结到互戳手指。

可怜见的,虽然他喜欢嗑CP,但也不喜欢把命悬着蹦极啊!

皇太子和荀桉在这卿卿我我,他就应该待在桌底,不然感觉自己越来越亮,都快亮秃了皮了!

西里厄斯用指腹揉了揉荀桉脸上的红印,有些心疼:“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能打自己出气,知道吗?”

“我没打啊。”荀桉伸手摸了摸自己,满脸迷茫,“很红么?可能是我皮肤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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