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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粥乐了,从板车上下来,走到他们面前俯下腰,巧笑倩兮:“你觉得我是人还是鬼?”
“大哥,肯定是怨鬼啊!”小弟差点哭出来。
余粥欲言又止,他没想到这两人如此害怕,干脆将计就计道:“没错,我被毒死后心有不甘,阎王爷让我重回人间收拾坏人…”
余粥话音未落,又听这兄弟俩哭天抹泪道:“冤枉啊,我们不是坏人呜呜呜!”
他眉毛一挑,谁知这么轻易就糊弄住了。
他道:“你们将为何谋害我的前因后果讲清楚,本鬼酌情处理。”
说这话,余粥自己都差点笑场。
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余粥听了个大概。
这家老妇人年近百岁,在百年生辰到来之际却吃不下东西了,人也一天比一天憔悴。她有一儿一女,儿子在衙门当知县,女儿早就嫁为人妇。
孩子们幼时认了个干爹,干爹跟女儿道,老妇人这是成仙之前的渡劫,若渡劫成功,那就位列仙班;如果吃不下东西被活活饿死,那就下辈子转世为害人的豺狼虎豹。
若说助她成仙的方法便是,让她现在先把下辈子的人肉吃了,这样劫就渡过去了。
而且吃的人,必须是年轻俊美的男子,才能阴阳互补共享极乐。
余粥听罢,脸上笑意已经无影无踪。
这明显就是害人!
他严肃地看着兄弟二人道:“在我之前,被害的其他人呢?”
余粥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先前有被害者,那他们应该已经……
“你是第一个倒霉蛋儿。”小弟如是说。
大哥点了点头。
余粥心情有些复杂。
虽说这兄弟俩看样子很憨厚老实,但余粥也一直未放松警惕,袖口里的小匕首随时准备防身。
问完话后灶房陷入了沉默。
别说在古代背景了,现21世纪又有几人能活到一百岁?
这家老妇人能在荣华富贵中安享晚年已经很幸运了,这不是吃不吃人肉就能渡劫的事情。
还有余粥想起了面纱女人一口一个“亚父”,他们为何对这人深信不疑?
思忖间余粥听到门口有声窸窣的动静,他神经顿时紧绷。
“可、可、可能是管家来看咱们进度了。”大哥小声道。
余粥左右一瞟,幸好墙角里有个一人高的米缸,他钻了进去小弟再去开门。
谁知小弟再次爆哭道:“啊好汉饶命!”
“人呢!”
余粥听见熟悉的音色,沙哑带着怒气,仿佛是压抑着狂风暴雨的乌云。
姜烈渊身上一股血腥味儿,就这样赫然出现在余粥面前。
余粥瞳孔放大:“你身上…好多血。”
姜烈渊身着黑色劲装,布料黏腻粘在身上,衣角往下淅淅沥沥地淌着红色液体。
他在看到余粥平安无事的刹那,仿佛收敛了所有戾气,笨拙地解释道:“不是我的血。”
余粥神情僵硬,他当然不想姜烈渊受伤,但也怕姜烈渊一冲动做傻事。
姜烈渊嗫嚅道:“是……”
小弟哭丧着脸:“是俺们准备冻起来做毛血旺的一盆猪血,你赔我们!”
姜烈渊怒道:“谁让你们把猪血盆放在路口,黑灯瞎火谁能看见啊!”
好吧,余粥嘴角抽搐,总之又是误会一场。
“陆玉笙那边已经去报衙门了,至于潘玉龙……”姜烈渊顿了顿:“他已经暂时入狱了。”
“入狱了?”余粥递给他毛巾,姜烈渊边手腕边道:“是的,但还未定罪,正在拷问,衙门新上任的知府很重视这次事件。”
“原来如此。”余粥点点头。
他自然也厌恶欺负自己的潘玉龙,也曾想方法要整一整他,但没想到自己一直想报复的人就这么轻易自食恶果了,余粥有些恍惚。
姜烈渊偏头看他,跟哄小孩似的拍了拍他后脑勺:“等回去,咱们一起看审。”
这是再好不过了,余粥心满意足。
兄弟俩知道他们差点变凶案现场的灶房中,来了一对儿爷。
现在也不管这对儿爷是活人还是男鬼,有点情商的都知道要赶紧抱一抱大腿。
大哥满脸堆笑,方才生火炒菜小弟烧水,现在端来一盆看着很有食欲的毛血旺:“二位爷,尝、尝、尝我我们兄弟的拿手好菜——香辣毛血旺。”
“就是你刚才打翻的那盆,还剩点底子。”小弟贴心补充。
余粥和姜烈渊交换了个眼神,反正走一步看一步,有吃的不吃白不吃。
“你们先吃。”姜烈渊不苟言笑时面容冷峻,大哥结巴道:“没、没下毒!”
说着,就自己尝了一口。
接着,小弟盛了碗冷饭泡汤。
这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余粥晚上吃过饭了,但魔幻的经历使他胃中早已消化完全。
既然厨子本人都吃得这么香,他也不客气。
毛血旺是用真材实料的猪血制成,不像外面麻辣烫用热水勾兑的粉粉面面,而是紧实弹牙,口感宛如在吃果冻。
猪血非常嫩,火候刚好,不得不说这兄弟二人有两把刷子,这道菜放在现在的川菜馆可以被当做招牌。
说是香辣毛血旺,实际上“香”更占主导部分,“辣”倒还好,不至于呛人的那种,反倒是吃下去胃中暖暖的,仿佛喝了红糖姜水。
姜烈渊夹出一筷子豆芽,咀嚼半晌,对余粥认真道:“入味儿。”
“确实,我们豆芽,可是点、点、点睛之笔!”大哥骄傲道:“没有豆芽的毛血旺不配叫毛血旺!”
余粥在心中默默称赞,危机时刻下的美食,总是让人印象深刻。
吃也吃了,余粥将来龙去脉又跟姜烈渊道了一遍。
姜烈渊听后眉头紧锁,问兄弟俩:“那‘亚父’究竟是何方妖孽,竟然教唆百岁老人吃人!你们家小姐也是,为何会这么信任他?”
小弟道:“其实我和我大哥也觉得这方法挺残忍的,才一直推脱不做;可人家老太太就喜欢吃我们哥俩做的饭菜,非要逼我们做坏事嘛。”
大哥感激余粥道:“幸、幸、幸好你又活过来了,不然你就要成为毛血旺了。”
余粥无言以对。
“那现在怎么办?”余粥蹙眉,望着姜烈渊道:“我们要抓他们行凶时的证据,现在离开那就功亏一篑了。”
他读懂了姜烈渊的心思,姜烈渊想马上立刻现在就带余粥走。
姜烈渊沉吟片刻,道:“不如,直接去将那亚父……”
“如果身为食物的我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会不会被吓傻?”余粥忽然道。
他微微偏头,眸中晶光狡黠,勾唇道:“我有一计。”
“结巴,结巴他弟,你们做好了没?”管家推门而入。
只见灶房内干干净净的,一滴血迹都没有,板车也是干燥无比。
管家狐疑,问道:“菜呢?”
兄弟二人神情奇怪,沉默地摇摇头。
管家破口大骂:“嘿我说你们两个混吃等死的货儿,老太太要是今晚渡劫失败,这责任你们承担得了吗?再问一遍,菜做好没?”
“菜,在这里呢。”
一柄凉飕飕的佩剑似蛇信子般,悄无声息地从管家身后出现,架在他脖子上。
余粥走出黑暗,朝挟持着管家的姜烈渊点了点头,继而笑道:“菜不需要您来端,我自己走过去。”
余粥明明是笑着,那张温润似玉珏般的面孔,却给予了管家极大的压迫感。
仿佛是泡在温水中的水仙花,若人被吸引靠近,温水霎时变成岩浆,将他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嘴角明明是上翘着, 眼神却冷漠无情,仿佛天生的反派。
他在印象中温柔而强大,有时会耍着小脾气抬眼瞪自己。
姜烈渊原以为自己了解余粥够多, 没想到还是很少很少。
他像是一个千面的演员, 到底哪个是他呢?
余粥眼神移到姜烈渊脸上, 又恢复了那澄如秋水的清澈。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按计划行事。
一个时辰前——
余粥对众人道:“我有一计。”
“既然要抓他们行凶的证据, 又不能太过冒险,不如取一个折中的办法,”余粥看向众人道:“让他们以为自己吃的是人肉。”
姜烈渊顿悟了余粥的意思, 沉声道:“如果真能做出相似的食物,当中戳破真相, 也自然能让他们干爹的谎言不攻自破。”
兄弟俩互相对视一眼, 齐声道:“那你如何做出类似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