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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既未开口倾诉,鱼小痴也只是默默地陪着她,未曾多言。

鱼小痴不知,她见这位夫人陌生,这位夫人却对她并不陌生。在她昏迷的一整晚,这位夫人主动照顾了她一整夜。

这一夜,夫人长久地望着她这张脸,前尘往事也随之一一涌上心头。

夫人的失态很快便结束了。

她的视线又落到鱼小痴的脸上,语气复杂道:“这世上,……恐怕再不会有比你更美的人了。”

鱼小痴摇头,轻轻道:“总还是有的。”

夫人苦笑一声。

片刻后,她似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平静道:“曾经,江湖众人将我视为全天底下最美的女人。可二十年前,我容貌尽毁。现在,只能终日以黑纱覆面。”

她看向鱼小痴,道:“你若不想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便绝不能在外以真容示人,更不能……像我年轻时一样,流连在那些痴迷你容貌的男人中。他们或许财势不凡,或许英俊多情,但若你同他们搅在一起,你的名声迟早会被传扬出去。”

“到那时,这世上最可怕,最恶毒的魔鬼就会找上你!她绝受不了这世上有比她还美的女人!”她的声音无比肯定却又难掩悲凉:“你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一个名字在鱼小痴心中呼之欲出。但名字到嘴边,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忍不住道:“那个人是谁?”

她的声音很轻,生怕再刺激到这位好心的夫人。对鱼小痴来说,这只是游戏的一段剧情。但她却也明白,对这位夫人来说,这也是她一生难以摆脱的噩梦。

她与鱼小痴素不相识,本不必再提起这场噩梦。但她看着鱼小痴的那一晚,便似看到了她当年的自己。

她说出了那个她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提的名字。

——石观音。

墙内墙外,两个人同时为这个名字震惊了。

鱼小痴愣住了,怎么是石观音,她不是楚留香的此生真爱嘛?

南宫灵也懵了。他虽对任慈有恨,但他到底自幼在任慈身边长大,对夫人这个义母他还是有感情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夫人口中那阴毒到令人胆寒的人竟然会是他的亲生母亲!

兄长口中忍辱负重,饱受磨难的母亲和夫人口中毁人容貌的石观音,南宫灵怎么也无法把她们看作是同一个人!

墙内,鱼小痴怔怔地点头。为安夫人的心,她对人再三保证,绝不会令自己声名远扬。

借着机会,她叹了口气道:“夫人,我尚有不得不办的事,恐怕不得不离开此处,踏足江湖了。”

她,事态紧急,就是冒着毁容的风险也不得不走。有夫人拍板,南宫灵这个大孝子这下不好拦了吧。

夫人默了片刻,悠悠道:“戴老爷子说你要去黄石镇寻人。既然不得不走,不如让南宫灵送你一程。”

任慈是她的归宿和依托。或许,南宫灵也会成为这小姑娘的依托。

鱼小痴:忧伤的表情绷不住了。

她勉强笑笑,一副怎好如此牵累他人的表情。

夫人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如今你声名不显,石观音不会那么快找来的。你身无武功,若是孤身一人上路,只怕还会遇到危险。有南宫灵送你一程,才算稳妥。”

南宫灵送她,怕不是往西天送她。

夫人的行动力不可谓不强。未至正午,鱼小痴便被送上了去往黄石镇的马车。

车轮滚滚,鱼小痴和南宫灵分坐于马车的两侧。

若是从前,鱼小痴倒也不介意在红名怪前玩生死蹦迪。可现在,若是没见到小白便落地成盒,那想想便是憋屈不已。

要是见了小白后,她俩被一抓抓一窝,那便更是憋屈了。

“鱼姑娘往黄石镇是要寻什么人?”南宫灵在马车上与她闲聊。

套话是吧。

鱼小痴眨了眨眼,道:“一位朋友。”

她刻意思索了一会儿,片刻后,她的双眼中漾开笑意。

她以白纱覆面,南宫灵见不到她的样子,却能从她的声音中听出她的开心。她的愉悦似乎也感染了他。

南宫灵也不禁跟着露出笑容。

只听鱼小痴接着道。

“我的这位朋友,他是一个很英俊,很厉害,对我也很好的男人。”说到最后,少女微微低下头,似是有些害羞。

南宫灵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烟雨蒙蒙的早晨。大明湖畔的荷花,开的是那样红……”她垂着眼,声音是那样轻,那样柔。任谁听了,都不会怀疑少女对着话中人的情意。

南宫灵忽觉心中堵得厉害。

说着说着,少女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接着,她学着上官飞燕,微微侧头四十五度角安静地瞧着南宫灵。

垂下的薄纱被她用手指搅成一团,她似是很不好意思道:“……我说这些可会太过无趣?”

南宫灵自然不能说是,不仅不能,他还要表现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事实也确然如此,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他对这个男人都极为在意。

少女的声音于是再度在马车中响起:“他曾对我说,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他还曾说他这辈子只会走一条路。”

“什么路?”

“到我心里的路。”

“……”

“他无所不能却只有一件事不会做。”

“什么事?”

“离开我。”

“……”

两人一问一答。渐渐地,南宫灵陷入了沉默。即便少女已停止追忆过往,他也紧闭着嘴,不再主动开口说话。

瞧南宫灵自闭的模样,鱼小痴默默咂嘴,这才哪到哪。她一箩筐的土味情话还未一展身手呢。

突然,马车一阵剧烈摇晃。

鱼小痴身形不稳,不受控制地撞到了对面南宫灵的怀中。

马匹嘶鸣不止,鱼小痴脑袋发晕,四处摸索着想要起身。

“别动。”南宫灵将她按在怀中。

鱼小痴头靠在他的胸前,手胡乱搭在他的腰间,只觉得南宫小姐姐的胸又平又硬。她掌下触碰到的肌肉紧绷地厉害,似乎马上便要冲破衣服,充满了侵略性。

南宫灵喝到:“外面出了何事?”

回答他的,是一支从车外逼至的急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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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门打开又关闭,密闭的车厢内便只剩了鱼小痴一人。

鱼小痴捡起地上的断箭,将它收到了系统仓库中。随后她轻轻地蹲了下来,一小步一小步地朝着车门移动。

她的手指摸上了车门,小心地将车门推开一小半。

马车前的空地上,一个掌中执剑的青年拦在了前方。

从发到眉再到衣,黑色似乎成为了他身上唯一的颜色,他只那样站着,便会叫人想到死亡。

车门处的异动自然逃不过青年的眼睛。在车门打开的那一刻,他目光如电,朝着车内的人逼摄而去。

隔着半扇门,鱼小痴与一双碧色的眼睛相遇。

青年的碧,不是烂漫纯澈的青碧,而是深如幽潭,几近于墨的暗碧。

他的视线,似乎穿透了覆面的白纱,直直杀进了鱼小痴的眼底。

鱼小痴眼睛亮了,好一个面瘫死人脸大帅哥!

她眼前一花,还未来得及多看,车门便被从外拉上。

鱼小痴的笑容消失了。

车外,南宫灵的声音传进:“此人危险,还请姑娘小心留在车内,可保无虞。”

一无所知地等着无数箭射进来把她刺成刺猬的那种无虞嘛?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鱼小痴看的分明,那冷面帅哥手中此剑非彼箭,那就是还有同伙了。

果不其然,另有四个小红点躲在了暗处。

不能看,那便只能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却始终安静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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