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圣碎时代7(2 / 2)

我听她说了许多,她也从我这知晓了许多,但关于那些阴暗的一面,我仍有所保留。原本我本想告诉她,这世上除了太阳和鲜花外,更多的实际上是丑陋与污秽,那些增生的影子,不断撩拨着人性的底线,从而衍生出种种罪恶,但我惊讶的发现,她早就洞悉了这些丑恶与罪孽。

我随即又释然了,心想,对于一位失明的人来说,总是要过早的比同龄人成熟的,在那不应接触和了解到邪恶与阴暗的年纪,她不得不过早经受风霜雪雨的侵袭与世间百态的交割。

我越发的敬佩惜光,她那积极的生活态度令我自叹不如,不由得感慨万千,以至于到了夜晚,我不知怎么了,始终睡不着,好像脑袋里有某种矛盾的意识在抗争,使我无法做到昏昏欲睡。

我的心中有种莫名的悸动,我想做某些从来不敢去做的尝试,于是我放缓呼吸,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最终我彻底睁开双眼,深呼吸了一口气,跃跃欲试的,奋力地抽出藏在地下室里的那口暗红色的大箱子,吹开上面积累的灰尘,接着我把手按在箱子上,感受箱体凸起的纹路,心底里情绪激烈的翻涌着,却终究没有十足的勇气将它打开,我害怕扑面而来的回忆将我吞噬。

即便是看上那口箱子一眼,都仿佛能从那道狭窄的缝隙里,望见溢出来的猩红血液,它哪怕只是紧闭着,便足以令我心跳加速,头皮发麻。我不得不屏住呼吸,将箱子又给推回去,就像试图远离一具被隐藏起来的惊怖的尸体,我宁愿它就此蒙尘下去,永远不再打开,或许我更应找地方挖个坑,把它掩埋,好让它在土壤里整个腐烂掉。

有些记忆总是深刻的令人难忘,尤其是那些深深根植于记忆深处里的,充满罪恶的恶劣记忆,那些记忆终日喋喋不休,犹如同纠缠不息的魔咒,它足以使一个健全人的精神崩溃,变成疯子。即便保留了理智,也将终日被脑袋里不断回响的声音摧残,从而无法将自己救赎或原谅。

这次尝试仍以失败告终,时至今日,我仍无法消解心底里的罪恶,我所憎恶的并非箱子里的凶器,而是犯下严重过错与罪行的自己,我无法取得原谅!

因为我曾用箱子里那把沉重的老古董猎枪,杀死了自己的生母!

这该是多么大的罪恶啊!即便接受千次万次洗礼,也无法驱散我身体里的罪恶,我是个罪大恶极之人,若是被他们,被那些居民知晓了这回事,那么他们一定会厌恶的将我驱逐,就像我当初被迫离开那座小镇,被送入疯人院那样,到时候我不得不搬离这座城市。

在这被罪恶感包围的困境下,我又惊又惧,只觉得全身都冰冷得发抖,好似被收割灵魂的死神把镰刀架到了脖子上,我不敢看自己透过金属反射出的人影,唯恐从中发现自己已变成嗜血的魔。

我忘记这一晚上自己是如何能从悲痛中睡着的,总而言之,当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地板上,保罗格维奇就在跟前站着,他的体型在我面前,实在像一座小山,他看着我说:“你的脸色好像不大好,你怎么睡在地板上,昨晚上你做了些什么?我听说你和教会的卖花女相谈甚欢,如果她能让你高兴的话,我倒希望你能多结交几个朋友。”

我站起身,脑袋仍感到有些迷糊,大罗便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你应该振作起来,重新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我记得你小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自暴自弃。我知道那是一场意外,没人会怪你的,你应该走出过去的阴影。甚至,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份不错的工作,这份工作原本我是打算留给侄子的,但你显然是更合适的人选,我相信你能胜任。”

我问他那是什么样的工作。

大罗听到我的话,表情有些吃惊,他没想到我竟然没有选择当场拒绝。但他很快就回过神,高兴的说:“看来你想通了,你放心,这份工作很适合你,至少你现在,完全可以胜任这份工作。工作内容相当简单,不知你是否听说过巡夜者这么个差事,这也算相当古老的职业了,并且,由于时常是在夜间出行,会让许多人觉得神秘和高尚。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可听过很多关于巡夜者的故事,有时听了以后,半夜害怕的睡不着觉。”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巡夜者,戴着高高尖尖的帽子,提着古老的油灯,外加一支石楠木的手杖。他们通常在夜里的街头巷尾游荡,活像个幽灵,有时候透过窗户,能看见他们顶着尖帽子不紧不慢的走在午夜里的街头。

关于他们的传说,更是数不胜数,毕竟是个守夜的差事,自然很有可能接触到那些隐藏在暗地里的种种诡秘事物,于是便有了他们拿手杖敲打过路幽灵,以及指引亡灵回到墓园的传闻,在更早些的时候,巡夜者更是由教会派遣的神职人员担任,据说他们可以在灾厄萌芽之初,将其掐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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