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葬礼354(2 / 2)

走廊上铺着深红色的红毯,似乎还是十多年前的样貌,仅有一些细微的变化,而墙上的油灯是每隔数米就有一盏的,走进里面的时候,像是走在祭坛大道上。

值得一提的是,壁挂式油灯的火焰相较于手提式的要小些,手提式的大概能照亮直径四到五米的范围,而壁挂式油灯为了节省煤油延长照明时间,而进行了一些改造,只能照亮两到三米的范围,不过仅仅用于走廊照明的话,倒也绰绰有余。

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我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放缓,我来到那扇门前,犹豫再三后还是扣响了门上的鸟喙形状的金属门环。

敲了三下,终于从里面传出了一阵沙哑的声音。

“谁在外面?”那声音问道。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心想,自己一定是走错了房间,因为那声音实在显得过于苍老了,简直就是一位垂暮的老人发出的,于是我在门外说道:“抱歉,我敲错了房间。”

我转身欲走,那声音却有些迟疑的道:“是你么?西蒙.怀特……你,终于来了。咳咳,抱歉我无法亲自出面迎接,推门进来吧,门没锁。”

我握紧了拳头,旋即又展开,怀着沉重的心情推开卧室的门,我看见在这间偌大的卧室的深处,一盏行将就木的油灯,正映照着一张形销骨立、风蚀残年的面孔,上一刻我还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而这一刻,我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我脚步沉重的向他走去,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充满了一种无力感,我走到他的床榻前,看着头发大面积脱落、颧骨凸出、眼窝深陷的瑟尔提汀,顿时哽塞无言。这是令人发指的一幕,我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皮肤充满褶皱,只落得一身皮包骨头的“老人”,竟是我的童年玩伴瑟尔提汀!

这一刻,我真不知该说什么了,我只能用手扶着额头,欲哭无泪的强行使自己情绪缓和,平复内心汹涌澎湃的心情。

我应该对他说些什么的,可无论什么话,在这一刻都难以说出口来,那些劝慰,那些感触,似乎都显得无比徒劳,一切竟是如此的苍白无力!反倒是瑟尔提汀艰难的开口,安慰我道:“菲蒂亚已经尽力了,她希望能再见你一面,可还是晚了一步。我知道,你很难过,菲蒂亚让我告诉你,不必为她伤悲,一切都是注定的。”

“瑟尔提汀,这不公平。”

我声音颤抖的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自认为是个坚强的人,可短短几天,我的眼泪已经数次试图从眼中夺眶而出,我强忍住不让眼泪从脸上落下,可那样只会令我身心俱惫,痛心疾首。但我仍需要坚强,仍要忍住这泪水,这是父母从小教育我必须要做到的事,他们告诉我世上最无用的便是眼泪,哭泣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反而只会让别人觉得你软弱!

瑟尔提汀握住了我的手,从前那双细腻的手,此刻摸着却是如此的干瘪粗糙,给我感觉就像握住了一副骨架,接着他对我说:“西蒙,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我以为……我以为我们永远不得再见……自从你的家庭发生变故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啊……还好,你来了,你看上去比以前成熟多了……”

我哽咽着沉默不语,是的,我们都成长了,可对瑟尔提汀而言,所谓的成长只是在不断受苦、不断的的接近死亡。瑟尔提汀对我说,他曾经也想过一了百了,结束这痛苦,但,他发现在这世上仍有令他留恋的那些美好的事物存在,他依然渴望看见来年的花朵,依然想见破茧的蝴蝶,在这世上,仍有他所期待的,即便那些事物放在常人眼中,显得是那么的稀松平常,微不足道。

平常人不会注意山里的冰雪何时融化,天上的星辰又有几颗,但他会,在他还能行动的那些日子里,他极力的想数清天上的星星,想认识更多的花草与动物,他没日没夜的学习,仅仅只是想在有生之年能了解这个世界,了解这个世界美好的一面。卧病在床的那些日子里,他依旧没放弃学习,他盯着从空中落下的尘埃,看着蜘蛛在墙角一点点的抽丝结网,甚至就连窗台落下的一只麻雀都足以令他欣喜万分。

在他心中仍有挂念,他期待见证这个世界接下来发生的种种变化,所以他必须顽强的活下来与体内的病魔和诅咒抗争。

我能感受到瑟尔提汀这副衰弱躯体内蕴藏的力量,那是一种对知识、对生命、对一切美好事物的渴望。我颇有感触的和他聊了很多,聊到往事,我们会不约而同的会心一笑,聊到那些过往的烦恼与惆怅,我们便互相同情与勉励,不知不觉的,瑟尔提汀开始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引到自己的家族上。

他说自己已经在筹备遗产割分的事宜,他准备将遗产一分为二,交给那些值得信赖的人,他谈到了该隐家族,他认为该隐家族的人很守原则,他认为有时候墨守成规并非一件坏事,因此他决定将一半家产交给该隐家族打理,至于另一半……

谈及另一半遗产,瑟尔提汀的话里,却突然的多出了一种莫名的力量,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有力,话锋一转的道:“西蒙!转身看看在你身后的那些画像吧,了解了解我们‘让’家族在历史上的辉煌!”

我转过身,看着灯光照在那一幅幅肖像画上,内心产生了某种悸动,我在画像中见到了满脸白色胡须的卓亚大公爵,画像中的他表情严肃,紧皱着眉头,眼神里却隐隐透着悲伤。随后,是卓亚的儿子与儿孙,他们在画像中的形象仍是年轻的,可眉宇间已经产生了忧郁的阴云,这说明诅咒在那个时候,便已在他们身上产生了效力。

我贴着墙,环顾着墙上一幅幅古老的油画,这些油画见证了让家族辉煌的历史,也见证了一个庞大富有的贵族走向衰落。

“西蒙,望向你的左侧,揭开那面帷布吧!在那帷布的后方即是我们家族的死敌,也是纠缠在我们家族血脉中的一个挥之不散的梦魇!”瑟尔提汀扒着床沿,几乎有些声嘶力竭的道。

轰!

我猛地掀起那块暗红色的布,就像在撕开一道陈旧的伤疤。

当灯光照在那幅尘封已久的画像上,竟在瞬间反射出了一片绯红色的光芒,待我看清了画中的人物,整个人却在瞬间感到了一股深寒之邪恶扑面而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头皮发麻,脊背发寒,被眼前之物,惊吓得“噔、噔、噔”,脚步沉重的接连向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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